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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醉臥七日朱顏逝，夢醒五更玉骨寒（第2頁）

靈堂，檀木棺槨靜靜停在那里，四周堆滿了紙扎的蓮花與金元寶。白戰(zhàn)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棺中，拓跋玉安靜的躺著，仿佛只是睡著了。她穿著那件最愛的藕荷色碎花長裙，那是白戰(zhàn)去年從邊陲小鎮(zhèn)為她帶回的禮物，裙擺上繡著她最愛的木槿花，袖口上還綴著幾顆小小的珍珠。她總說這裙子輕盈如云，穿著它時，連風(fēng)都是溫柔的。

可如今，那曾經(jīng)隨風(fēng)輕揚的裙擺，此刻卻死寂地垂落。她的唇上點了淡淡的胭脂，可那張明艷鮮活的臉，此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蒼白。

白戰(zhàn)伸手觸碰她的臉頰，冰冷一片。徹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猩紅的血珠濺在拓跋玉的衣襟上，像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是誰干的？”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

“莫寒跪地顫抖：“末將…不知?！?/p>

白戰(zhàn)猛然抬頭，眼中血絲密布：“你說什么？”

“府中一切痕跡都被抹去了…”莫寒額頭抵地，聲音哽咽：“夫人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已經(jīng)…”

白戰(zhàn)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滿頭青絲寸寸成雪，一頭栽倒在棺槨旁。

莫寒驚呼：“將軍！”

辰時，拓跋野猛然從軍榻上驚醒，仿佛被人從萬丈深淵中硬生生拽回人間。他頭痛欲裂，顱骨內(nèi)似有千萬根銀針翻攪，喉嚨里泛著血腥氣。

帳內(nèi)昏暗，唯有帳簾縫隙透進一縷冷光，照在案幾上半盞早已涼透的殘茶上。他伸手去扶額，指尖觸到一層細密的冷汗，這才驚覺自己渾身濕透，像是剛從冰水里撈出來一般。

“我睡了多久？”他嘶啞低語，嗓音干裂如枯木。無人應(yīng)答，帳外戰(zhàn)馬不安地踏著蹄子，鼻息粗重，似在催促。

拓跋野強撐著起身，雙腿卻如灌了鉛，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待他掀開帳簾，刺骨的晨風(fēng)迎面撲來，激得他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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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殘月未退，東方卻已泛起一抹慘淡的魚肚白，像是被刀鋒劃開的傷口，滲著血絲般的朝霞。

“不對…”拓跋野心頭驟然一緊，某種不祥的預(yù)感如毒蛇般纏繞而上。他翻身上馬，赤焰馬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漠北的春日，比嚴冬更叫人膽寒?？耧L(fēng)卷著沙礫，割得人臉生疼，他卻渾然不覺，昨夜剛落的一場薄雪，還未積住。便被風(fēng)撕成碎片，混著黃沙漫天飛舞。

遠處起伏的沙丘上，幾株枯草倔強的探出頭，又被風(fēng)壓彎了腰，瑟瑟發(fā)抖。

拓跋野勒馬停在將軍府門前，黑氅獵獵作響，整座府邸被一片烏云籠罩。朱漆大門敞開，檐下白幡低垂，在風(fēng)中無聲飄蕩，似招魂的鬼手。

府內(nèi)隱約傳來低泣，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被人掐著喉嚨硬擠出來的哀鳴。拓跋野幾乎是跌下馬的，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他緩慢走進將軍府，府內(nèi)青石板上灑滿紙錢，靈堂前跪滿了下人，個個面如死灰，額頭磕得血肉模糊，卻仍機械般的重復(fù)著叩首的動作，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緩解心中滔天的悲愴。

靈堂正中，那具漆黑的楠木棺槨靜靜停放著，棺蓋尚未合攏，隱約可見里面鋪著的素白錦緞，那是他妹妹最愛的顏色。

棺槨旁，白戰(zhàn)倒伏在地，一頭烏發(fā)竟在一瞬之間盡數(shù)霜白，凌亂的散落在冰冷的地磚上。他嘴角滲出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手指緊緊攥著棺木一角，指節(jié)泛白，即便昏死過去，也不愿松開最后一絲執(zhí)念。

拓跋野踉蹌上前，喉間涌上一股腥甜。他伸手撫向棺內(nèi)，指尖卻在觸及那冰冷面容的剎那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