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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赦書忽降九重天，玉碎當(dāng)年化柳煙（第4頁）

他要變得更強大，強大到足以在殘酷的戰(zhàn)場上活下來，強大到足以保護她一生無虞！

這份決心，如同烙印，深深鐫刻在他的骨髓里，成為支撐他迎接接下來更為酷烈戰(zhàn)斗的、前所未有的信念之火。

太監(jiān)滿意地收起圣旨離去。白戰(zhàn)緩緩起身，緊緊握著那冰冷的卷軸，仿佛握住了他全部的未來和希望。他眺望帝都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夜。

?十年后，長安城，太極殿。

回憶的畫面如潮水般退去，白戰(zhàn)緊攥的拳頭，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并非因為憤怒，而是因為一種后怕到極致的慶幸！

她是他的意外。是他戎馬倥傯、鐵血生涯中最柔軟、最珍貴的意外。?

從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撿到寶了——一塊蒙塵的璞玉。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在手心，像呵護易碎的琉璃，更像嬌養(yǎng)一朵曠世奇花。

他驅(qū)散王府中所有可能驚擾到她的陰霾和危險氣息，為她打造最舒適溫暖的居所，搜尋天下奇珍只為博她一笑。

軍中鐵律森嚴，下屬稍有差池動輒軍法處置，但在她面前，他所有的戾氣和威嚴都化成了繞指柔。

他親自教她識字讀書，為她描繪漠北的星河瀚海，縱容她所有小小的、無傷大雅的任性。

她怕雷，他便在暴雨夜守在她身邊，直到雷聲歇息；她喜歡江南的糕點，他便遣八百里加急去蘇杭采買；她隨口提一句想看塞北的雪，他能在隆冬時節(jié)拋下軍務(wù)，帶她策馬千里，只為讓她看到天地蒼茫的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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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相遇（在他心中，護城河邊那一刻便是命運注定的相遇），十六歲嫁入王府，如今二十一歲。整整十五年！是他白戰(zhàn)，親手將那個在死亡邊緣瑟瑟發(fā)抖的小孤女，一點一點，一日一日，用無盡的耐心和寵愛，嬌養(yǎng)成了如今溫婉嫻靜、通身氣度風(fēng)華絲毫不遜于任何世家貴女的鎮(zhèn)北王妃！

?她是他的小公主。是他用命護著的、不容任何人染指分毫的逆鱗！她的姓氏，她的出身，甚至她那所謂的“娘家”定國公府帶給她的，只有無盡的傷痛和利用！

她是拓跋玉，僅僅是他白戰(zhàn)的拓跋玉！與那個骯臟腐朽、罪該萬死的定國公府，除了一個強加的名分，再無半分關(guān)系！

太極殿那扇沉重的、鐫刻著飛龍與祥云的殿門，在兩列身著明光鎧、執(zhí)戟肅立的金吾衛(wèi)注視下，終于緩緩向內(nèi)打開。

沉悶的聲響如同一聲悠長的嘆息，宣告著今日朝會的終結(jié)。

殿內(nèi)沉滯的空氣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裹挾著檀香、墨汁、以及數(shù)百名朝臣身上散發(fā)的復(fù)雜氣息，猛地涌出殿門，撲向殿前那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廣庭。

鎮(zhèn)北王白戰(zhàn)，是第一批踏出大殿門檻的親王勛貴之一。他的身影在魚貫而出的紫緋朱青袍服中，顯得格外挺拔孤峭。

一身玄色親王常服，滾著金線繡成的蟒紋，沉穩(wěn)如淵。腰間玉帶上懸著一柄形式古拙的佩劍——“斷魂”。

劍柄纏裹的黑色鯊皮已被歲月摩挲得溫潤，那是他在北境尸山血海中搏殺出來的特許。

他的步伐不快，卻異常穩(wěn)定，每一步落下都帶著千鈞之力，仿佛腳下不是光滑如鏡的金磚，而是塞外凜冽凍土。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打在巍峨的殿宇飛檐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將他大半個身軀攏在其中，唯有那張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鑿般的側(cè)臉，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冷硬。

他微微蹙著眉峰，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似乎還沉浸在方才朝堂上關(guān)于北境軍餉爭執(zhí)的余波里，又或是更遠方風(fēng)雪彌漫的邊關(guān)烽燧。

“王爺?！币粋€略顯圓潤的聲音自身側(cè)響起。是戶部尚書李庸，一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堆著笑，快走幾步跟上，“方才殿上，王爺為國戍邊、體恤將士之言，真是振聾發(fā)聵，下官深以為然啊。只是這錢糧調(diào)度，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還需…”

白戰(zhàn)腳步未停，甚至沒有側(cè)頭，只是眼角的余光掃過李庸那張寫滿“為難”的臉。

“李尚書，”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鐵交鳴般的穿透力，瞬間壓低了周圍的嘈雜，“本王只問一句，北疆十萬兒郎的口糧，是等你的‘周全計議’，還是等突厥人的彎刀？”

他頓了一頓，語氣更冷，“本王只認糧草入庫的實數(shù)。沒糧，就請陛下派能臣去守那千里邊墻?！?/p>

說罷，不再理會李庸瞬間僵住的笑容和額角滲出的細汗，徑直向前走去。留下李庸在原地，臉色青白交錯，周圍幾個同僚投來或同情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廣庭之上，官員們?nèi)宄扇海吐暯徽勚?，袍袖擺動，玉帶輕搖，形成一幅流動的紫朱畫卷。

白戰(zhàn)的身影在其中穿行，像一艘沉默的玄色戰(zhàn)艦破開繽紛的浪花。沿途遇見的官員，無論品階高低，無不提前停下腳步，躬身行禮，口中尊稱“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