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落座,只是站在廳中,目光平靜地掃過顧文遠、柳氏,最后在顧清瑤那張極力維持鎮(zhèn)定卻依舊泄露出一絲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一瞬。
那目光深邃如海,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顧清瑤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躲到了柳氏身后。
“顧檀越?!碧迫仉p手合十,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壓下了廳內(nèi)所有細碎的聲響,“貧僧此來,非為敘舊,實為兩事?!?/p>
顧文遠連忙躬身:“法師請講!顧家上下,莫敢不從!”
“其一,”唐三藏的目光重新落回顧文遠臉上,語氣平淡無波,卻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盤,“貧僧欲下聘禮,為亡父母昔日為貧僧所訂之約,給令嬡顧清歌,一個名分上的交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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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示意,身后隨行的小沙彌恭敬地捧上一個紫檀木托盤,上面覆蓋著明黃色的錦緞。
顧文遠和柳氏眼中同時爆發(fā)出狂喜的光芒,幾乎要跪地謝恩!
顧清瑤的臉色則“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其二,”唐三藏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那平靜無波的眼神瞬息之間變得銳利如刀鋒,直直刺向顧文遠。
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整個廳堂的溫度仿佛驟降,“貧僧要問顧檀越,令嬡顧清歌,顧府嫡長女,于三日前,在后院荷花池畔,遭何人毒手,被推入冰水之中,意圖溺斃?!”
“轟——!”如同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響!
顧文遠臉上的狂喜頃刻間凝固,化作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恐懼,肥胖的身體猛地一晃,差點癱倒在地。
柳氏臉上的笑容僵住,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
顧清瑤更是如遭雷擊,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面無人色,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牙齒咯咯作響,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
“法……法師!此……此話從何說起?小女清歌她……她是自己失足……”顧文遠語無倫次,冷汗涔涔而下。
“失足?”唐三藏向前一步,那無形的威壓更甚。
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卻又蘊含著雷霆之怒,“冰面濕滑,足跡清晰。推搡之力,落水方位,呼救無門!顧檀越,你真當天地?zé)o眼,鬼神無知?還是以為,令嬡顧清瑤,”
他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癱軟在地的顧清瑤,“那日貼身所佩的、沾染了池畔濕泥的香囊,已能徹底焚毀不成?”
最后一句,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顧清瑤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瀕死般的尖叫,徹底崩潰,涕淚橫流地哭喊起來:“不是我。阿爹救我,阿娘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阿姐她……她擋了我的路,她搶了法師,她該死……”這無異于當眾認罪。
“孽障!住口!”顧文遠眼前一黑,一巴掌狠狠扇在顧清瑤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也徹底打碎了顧家最后一塊遮羞布。
柳氏尖叫一聲撲向女兒,場面一片混亂。
唐三藏冷眼看著這場鬧劇,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只有冰冷的厭惡。
他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哭鬧,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真相已明。顧檀越,殺人害命,律法難容。貧僧給你半日時間,將殺人真兇顧清瑤,交由長安縣衙,依律論處。否則,貧僧不介意親持御賜金印,面圣陳情!”
“是!是是是!顧某遵命!遵命!定將這孽障送官!送官!”顧文遠面如死灰,渾身癱軟,哪里還敢有半分違逆。
什么攀附法師的幻想,此刻都已化為泡影,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氣氛降至冰點。唐三藏的目光掃過混亂不堪的顧家人,最終落在顧文遠身上。
那眼神,冰冷銳利得如同千年寒潭深處淬煉出的玄冰,不帶一絲溫度,仿佛眼前不是未來的“岳丈”,而是一個令人作嘔的物件。
他薄唇微啟,吐出的話語更是寒徹骨髓,每一個字都像冰棱砸在地上:“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