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蓬萊島,斂盡了深秋的余韻,披上一層清冽的寒妝。
海風挾著不變的咸濕撲面而來,卻已化作刺骨的凜冽,卷動著島上那精純更勝往昔、如冰晶寒露淬煉過的靈氣,絲絲入骨,激得人靈臺一片澄明。
陽光透過稀疏了些的、依舊蒼翠欲滴的仙株靈木,灑下斑駁的金輝,在林間小徑、亭臺樓閣間跳躍,仿佛有生命的精靈在嬉戲。
在這片遺世獨立的仙家勝境深處,一處臨海的精致院落里,時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這里是白戰(zhàn)與妻子拓跋玉的居所。
白戰(zhàn),這位蓬萊老祖首徒,道號“龍隱”,此刻正悠閑地坐在廊下。
他無需像尋常弟子般每日晨昏定省,去向三位師叔:玄露子、云崖子、風鳴子,以及掌門師伯藍鶴唳請安。
并非他失了禮數,而是這幾位長輩,要么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閉關參悟大道,要么云游四海,蹤跡難尋。
即使他偶爾心血來潮前去問安,十次倒有九次撲空,只能對著空寂的洞府或緊閉的殿門行禮作罷。
久而久之,這份“請安”便也成了心照不宣的虛禮。
于是,陪伴身懷六甲的愛妻,便成了白戰(zhàn)每日最重要也是最愜意的“功課”。
拓跋玉已有身孕八個月,小腹高高隆起,行動間已顯笨拙,原本明艷張揚的眉宇間,因孕育新生命而添了幾分柔和與慵懶的母性光輝。
白戰(zhàn)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動作輕柔得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他們的長子,年僅十五歲的白念玉,已然長成一位英挺俊朗的少年郎,繼承了父母相貌的所有優(yōu)點,眉宇間既有父親的沉穩(wěn)堅毅,又隱約透出母親年少時的靈動不羈。
他安靜地跟在父母身側,偶爾會好奇地詢問父親關于島上某處奇景或某種靈植的典故。
侍衛(wèi)楚言,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時刻保持著警惕,護衛(wèi)著主人的安全,步伐沉穩(wěn)地落后一步。
婢女浮春則溫柔心細,臂彎里搭著為女主人預備的薄毯和暖手爐,亦步亦趨,目光始終關切地落在拓跋玉身上,隨時準備著。
這一家五口,連同未出世的小生命,每日的“游島”便成了蓬萊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他們并不追求速度,只是沿著蜿蜒的玉石小徑緩緩而行。
白戰(zhàn)會指著遠處云霧繚繞、若隱若現的仙山瓊閣,低聲為妻子和兒子講述蓬萊的古老傳說。
或是駐足于一株吞吐霞光的千年靈樹前,引導拓跋玉吸收那逸散出的、對胎兒大有裨益的精純木靈之氣。
拓跋玉依偎在丈夫堅實的臂彎里,感受著腹中孩兒有力的胎動。
再貪婪地呼吸著這濃郁得化不開的天地靈氣,只覺得通體舒泰,連帶著孕期的不適也減輕了許多。
精純的靈氣絲絲縷縷,不僅滋養(yǎng)著她的身體,也悄然匯入白戰(zhàn)與白念玉的經脈,無聲地淬煉著他們的修為。
楚言和浮春則安靜地守護在側,楚言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確保沒有任何可能的驚擾。
浮春則適時地為拓跋玉遞上清露潤喉,或是將薄毯輕輕覆在她膝上。
陽光暖融,海風輕拂,靈禽清鳴,歲月靜好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時光就在這寧靜祥和的畫卷中悄然滑過,轉眼便到了十月十五。
十月十五,對蓬萊島而言,意義非凡。這是十年一度的開山收徒大典之日,是蓬萊仙宗廣納賢才、延續(xù)道統(tǒng)的盛事。
沉寂許久的仙島,因四方匯聚而來、懷揣仙緣夢想的求道者們,驟然變得喧囂而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