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緊繃的氣氛剛剛有所緩和的瞬間,像是為了印證這份“無恙”,又或是感知到了外界這短暫的松弛。
布兜中那枚瑩潤如玉、流轉著淡淡青金色光暈的龍蛋,毫無征兆地、極輕微地?動?了一下。
這動靜細微至極,如同熟睡中的嬰孩一次無意識的翻身,又似一顆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開無聲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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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感知敏銳?白念玉的反應最為直接。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如電,瞬間鎖定布兜,身體下意識地微微前傾,臉上方才的緊張被一種近乎屏息的、灼熱的期待所取代。
他緊緊盯著那枚龍蛋,仿佛要將全部心神都灌注進去,捕捉它下一次生命的律動,口中不自覺地喃喃低語,幾不可聞:“……動了?是……是妹妹?”那眼神,充滿了兄長對新生骨血的無限關切與憧憬。
浮春也看到了。她眼中同樣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化為深沉的感慨。
她侍奉主上多年,深知一個純血龍裔的誕生是何等不易,對日漸式微的古老血脈而言,又是何等重大的希望。
這微小的動靜,在這沉寂壓抑的夜晚,仿佛一道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光。
她輕輕喟嘆一聲,目光復雜地在那龍蛋和白念玉期待的側臉上流轉,心中默默禱祝。
?夜色,已如濃得化不開的墨汁,徹底吞噬了天際最后一絲微光,沉甸甸地潑灑下來,將這座矗立在寂靜山巔的古老宅邸緊緊包裹。?
巍峨的飛檐斗拱在黑暗中只余下沉默的剪影,如同蟄伏的巨獸。
庭院中的古樹枝椏虬結,在夜風中發(fā)出沙啞的低語,更添幾分幽邃與孤寂。
外廳里,僅有的幾盞燭火在不知從何處縫隙鉆入的冷風中頑強跳躍著。
昏黃的光暈將人影拉扯得忽長忽短,搖曳不定,光影交錯間,好像有無形的魑魅在墻壁上起舞,無聲地昭示著某種山雨欲來的不寧。
敖烈深邃的目光最后掃過龍蛋和白念玉那充滿希冀的臉,心中那根因相柳殘魂而繃緊的弦雖已松弛,但另一層更深的憂慮卻悄然浮現(xiàn)——玉兒!
他昏迷已有些時辰了。先前因識海激戰(zhàn)和處置浮春之事耽擱,此刻念及產房中的妻子,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瞬間攫住了他。
“看好此處?!彼麃G下這句簡短的命令,甚至無暇再多看一眼龍蛋的異狀,便霍然轉身。
玄色的袍袖帶起一陣勁風,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通往內室的門廊陰影里。
留下外廳三人,在搖曳燭火與沉甸甸的夜色中,守著那枚牽動人心的龍蛋。
內室的臥房,比之外廳更為幽暗、沉寂??諝饫飶浡鴿庥粑瓷⒌难葰?,混雜著湯藥的苦澀和一種……死寂般的凝滯感。
只有一盞小小的長明燈在角落的案幾上燃燒著豆大的火苗,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卻更襯得整個空間的空曠與冰冷。
借著這微弱的光,敖烈一眼便看見了他的妻子——拓跋玉。
她沒有如他想象中安然沉睡,或是虛弱地倚靠著軟枕。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寬大的沉香木床榻邊沿,面對著門口,身影單薄得如同一張被抽去了骨血的皮影。
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素色中衣,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邊臉頰,發(fā)梢還帶著生產時汗?jié)竦酿つ仭?/p>
她的肩膀微微垮塌,脖頸呈現(xiàn)出一種無力的弧度,整個身體僵硬得沒有一絲活氣。
一動不動,無聲無息,猶如一尊被遺忘在時光塵埃里的、失去了所有靈魂的玉雕。那濃重的血腥味,正絲絲縷縷地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敖烈的尾椎骨竄上頭頂,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他從未見過玉兒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