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死死攥住玄墨袞龍袍的前襟,力道之大幾乎要嵌進金線繡成的龍鱗紋樣中。
敖閏鐵鑄般的臂膀立即收攏,將顫抖的妻子牢牢箍在胸前,寬厚手掌撫上她劇烈起伏的脊背時,觸手一片冰涼的濡濕——那是淚水浸透三重鮫綃的寒。
“乖,莫怕?!彼统恋纳ひ羲瞥羚?,竭力壓著喉間的雷霆,溫熱的指腹輕拭過妻子眼下蜿蜒的淚痕。
那動作帶著千年夫妻的熟稔,拭去的淚水卻立刻被新涌的洪流覆蓋。“一切有孤在?!?/p>
這句承諾如定海神針,卻讓龍后壓抑的悲聲徹底決堤。
“夫君…嗬…如何是好?”她仰起慘白的臉,破碎的哽咽在喉間拉扯,“是我…是我把玉兒…弄丟了…”
每一個字都像沾血的琉璃碎片從唇齒間迸出,“守著那枚龍蛋…竟未察覺…蓮臺生變…我枉為龍母…對不起烈兒…百年煎熬…全毀了!”
她慟哭到渾身痙攣,發(fā)間步搖的玉珠隨著抽噎急促敲打鎖骨,叮咚聲響在死寂的庭院里濺開更深的絕望。
這撕心裂肺的哭嚎穿透重重殿閣。
廚房內(nèi),正以冰蠶絲濾著瓊花蜜的侍女浮春手腕猛地一顫。
琉璃盞“哐當”砸碎在云母灶臺,金黃的蜜汁漫過正在處理文鰩魚的侍衛(wèi)楚言的手背。
兩人猝然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濤駭浪——龍后悲聲如喪考妣!
楚言沾滿魚鱗的手在衣擺急擦兩下,長劍已隨身形閃出廚房。
浮春提著裙裾飛奔,腰間懸掛的、拓跋玉所贈的驅(qū)邪香囊劇烈搖擺,穗子抽打在描金門框上啪啪作響。
待二人疾掠至庭院,只見龍后幾乎癱軟在龍王懷中,泣不成聲。
玄袍帝王如山峙立,一手緊擁妻子,另一手仍維持著拭淚的姿態(tài),指節(jié)卻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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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春與楚言“撲通”跪倒,額頭重重叩在微濕的青玉磚上:“陛下!娘娘!”
楚言按劍抬首,古銅色面龐繃緊如鐵:“敢問陛下…究竟發(fā)生何事,令娘娘如此悲慟?”
浮春伏地的身軀微微發(fā)顫,沾著蜜糖與塵土的指尖摳進磚縫。
她侍奉夫人三百載,從未聽過龍母這般萬念俱灰的哭聲。
敖閏深金色的龍瞳掃過跪地二人,目光如沉入寒淵的日輪。
他嘴角動了動,那聲嘆息尚未出口,懷中龍后突然爆發(fā)出更凄厲的哀鳴:“玉兒…玉兒的魂…沒了!蓮臺上…只剩個空殼!”
仿佛被這話語燙到,浮春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楚言按劍的手背青筋暴突,劍鞘內(nèi)龍吟隱隱。
庭院陷入死寂。唯有龍后壓抑不住的抽噎,斷斷續(xù)續(xù)撕扯著凝滯的空氣。
日影在云海中移動三寸,斑駁的光痕爬上敖閏緊抿的唇線。
他輕拍妻子脊背,待那痙攣般的顫抖稍緩,才抬眸看向跪地的二人,聲音沉啞如銹鐵摩擦:“都起來。聽娘娘…細說。”
龍后終于從丈夫胸前抬起淚痕狼藉的臉。她深吸一口氣,染著丹蔻卻不住顫抖的指尖指向主臥方向,字字泣血:“今晨…本宮去暖玉廂房照看龍蛋…不過兩時辰…”
她閉了閉眼,仿佛再次看見那錐心一幕,“再回主臥…蓮臺之上…那截百年溫養(yǎng)的玉藕…通體死灰…靈光盡散!玉兒的魂魄…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