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在古代??!在女子十五及笄、二八妙齡便議親、三十抱孫亦不鮮見的古代!
五十三歲……尋常人家的婦人,到了這個年歲,怕是孫子孫女都能滿地跑,喚她一聲“祖母”了。
皺紋該爬上眼角,鬢角也該染了霜華,操持著家事,含飴弄孫,才是常態(tài)。
可她現(xiàn)在……顧清歌感受著臉頰下緊實溫熱的肌理,隔著僧袍傳遞過來的蓬勃生命力……她現(xiàn)在正像個小姑娘般,賴在一個……一個和尚的懷里!
思緒轉到這和尚身上,那份荒謬感更是排山倒海般涌來。他多大年紀了?玄奘法師……西行取經走了十三四年,就算他出發(fā)時是弱冠之年,如今也該是三十左右了吧?
或許更年長些?史書里記載他少年成名,智慧超凡……顧清歌腦子里亂糟糟地換算著,結論是:他肯定比自己靈魂年齡小!這個認知讓她渾身不自在,像有螞蟻在脊梁骨上爬。
她顧清歌兩世為人,心理年齡加起來妥妥碾壓對方,竟然……竟然在和一個心理上比自己小的男人糾纏不清?這感覺,比當年被甲方爸爸指著鼻子罵稿子爛還要憋屈百倍。
年紀小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是個和尚!一個剛剛從西天雷音寺取回真經、受唐王御弟尊號、被天下信眾頂禮膜拜的得道圣僧!金光閃閃的“御弟圣僧”光環(huán),足以照亮整個大唐的天空。
而她顧清歌是誰?不過是一個依附于這具病弱軀殼的異世孤魂,一個在劇情里或許連名字都模糊的“原女主”。
她破壞了他的修行?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顧清歌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是冷的,是怕的。
仿佛有無數(shù)雙狂熱而憤怒的眼睛,正穿透船艙的木板,死死地盯著她。
盯著她貼在唐三藏胸口的側臉,盯著僧袍下隱約交纏的足踝。那些眼神里燃燒著被褻瀆信仰的滔天怒火。
她幾乎能幻聽到那震耳欲聾的聲浪:
“妖女!竟敢玷污法師清譽!”
“佛祖在上,快降下天雷劈死這禍水!”
“把她拖出來!沉塘!點天燈!”
無數(shù)只無形的手似乎已經伸了過來,要將她從那片刻的溫暖安寧中硬生生撕扯出去,丟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那簡直是最仁慈的結局了。
她毫不懷疑,那些將他奉若神明的信眾,會毫不猶豫地用最嚴酷、最殘忍的方式,來“凈化”她這個“污點”,以捍衛(wèi)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圖騰。
“呵……”一聲極輕極澀的嘆息,悶在唐三藏的衣襟里,化為一團微不可察的濕熱。“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這種身份?為什么偏偏是這種境地?”顧清歌只覺得一股深沉的無力感攫住了她,比那場風寒更讓她窒息。
前途茫茫,身份尷尬,性命堪憂,還背負著可能被天下人撕碎的風險。
她緊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僧袍上蹭得微微濕潤,仿佛想將這紛亂如麻的思緒、這沉重如山的壓力、這荒謬絕倫的現(xiàn)實,統(tǒng)統(tǒng)隔絕在眼簾之外。
一股深重的疲憊感,混合著對自身命運的茫然與憤懣,沉沉地壓上心頭,讓她連抬一下眼皮的力氣都吝嗇給出。
“佛祖啊,菩薩啊,穿越大神啊……你們玩我呢吧?”顧清歌在心底無聲地吶喊,簡直是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