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靠得太近,唯恐被那凌厲的劍風(fēng)波及,也怕褻瀆了這份威嚴。
他們保持著數(shù)步的距離,圍成了一個松散的半圓,眼中交織著純粹的敬畏、難以言喻的崇拜,以及一絲窺見神跡般的激動。
錦書和春桃也早已退至廊下,混在人群中,臉頰因方才追趕野貓的狼狽和此刻的震撼而泛著紅暈。
眼神亮得驚人,彼此間甚至不敢交換一個眼神,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
空氣中只有劍鋒撕裂長空的銳嘯、衣袂翻飛的獵獵之聲、飛旋落葉的沙響,以及數(shù)十顆心臟被緊緊攥住般的、壓抑卻狂熱的無聲鼓點。
無人察覺,在那扇緊閉的雕花木窗之后,一道纖細的身影正悄然依偎在窗欞邊。
拓跋玉是被那清越激昂的劍鳴喚醒的。昨夜貪戀丈夫懷抱睡得香甜,晨起又被那場“雞飛狗跳”隱隱攪擾,此刻精神還有些慵懶。
她擁著柔軟溫暖的錦被坐起,孕中豐腴的身子帶著一絲晨起的酸軟。
不經(jīng)意間,透過窗欞間半透明的琉璃,庭院中央那道縱橫捭闔、氣勢如虹的身影清晰地撞入眼簾。
晨曦的金輝落在他玄色的勁裝上,勾勒出每一寸賁張有力的肌肉線條,汗水沿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滑落,滴在青石板上,也仿佛滴落在她的心尖。
他旋身、騰躍、刺擊、格擋,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的美感與精準的控制,猶如最雄渾壯麗的戰(zhàn)舞。
拓跋玉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溫?zé)岬臇|西填滿了,又脹又軟。
她悄悄披上一件薄軟的云錦外袍,赤著瑩白如玉的纖足,無聲地挪到窗邊。
為了看得更真切,她甚至微微踮起腳尖,雙手輕輕扒在冰涼的窗框上。
小巧的下巴枕著手背,一雙美眸隔著窗紗,一瞬不瞬地追隨著那道身影,似要將這英姿烙印在神魂深處。
晨光勾勒出她倚窗的剪影,隆起的孕肚在薄衫下顯出溫柔的弧度,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癡迷與自豪,長睫上還沾著惺忪的露氣。
白戰(zhàn)正使到一招“回風(fēng)拂柳”,手腕靈動翻轉(zhuǎn),劍尖挽出數(shù)朵森寒劍花,看似柔曼纏綿,實則暗藏殺機。
就在他擰腰側(cè)身,長劍如靈蛇般斜撩而出的瞬息,一股極其敏銳、迥異于仆役們敬畏目光的灼熱視線,如同實質(zhì)般牢牢鎖定了他的背心!
那目光熾熱、專注、飽含著濃烈得化不開的愛戀與傾慕,穿透了窗欞的阻隔,直直烙印在他敏銳的感知上。
白戰(zhàn)的動作沒有絲毫遲滯,流暢地將這一式使完。
但收劍凝立的剎那,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倏然抬起,精準無比地射向那灼熱視線的來源。
晨曦透過窗紗,清晰地映出一個熟悉的、玲瓏有致的剪影。
是她,他的玉兒!四目隔空相對。
白戰(zhàn)眼底翻涌的劍意與冷冽,在看清那抹身影的須臾間,似春陽融雪般化開,只余下深不見底的溫柔與一絲意外之喜的亮芒。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那是一種被心愛之人窺見自己最得意神采的隱秘愉悅。
手腕一沉,“噗”的一聲輕響,那柄寒氣逼人的長劍,竟被他隨手插入腳下青石磚拼接的細窄縫隙之中,劍身兀自輕輕顫動,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他就這樣將佩劍留在了原地,像丟棄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器物,邁開沉穩(wěn)而無聲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那扇窗。
拓跋玉在他看過來的瞬間,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
偷看被抓個正著!巨大的羞窘陡然席卷了她,臉頰“騰”地?zé)似饋?,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頸。
她下意識地想縮回窗后躲起來,雙腳卻像生了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天神般的男人,帶著一身凜冽的劍氣和蒸騰的熱意,越走越近。
白戰(zhàn)停在窗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拓跋玉頭頂?shù)墓饩€完全遮擋。他微微俯身,隔著那層薄薄的窗紗和冰涼的窗欞,伸出了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