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山間的霧在破曉前便悄然漫淹小院,濃稠如沉溺者的嘆息。
將滌塵居的飛檐、石階、乃至窗欞上未干的水痕,都裹進一片濕冷的灰白里。
院中老梅的枝椏低垂,凝露劃過枯枝,墜地時發(fā)出宿雨叩窗般的輕顫。
臥房內(nèi),敖烈深陷昏迷的身軀如同被抽去骨節(jié),手臂仍維持著箍住妻子的弧度,卻已軟垂如斷弦。
霧氣從門縫鉆入,纏繞他垂落床沿的手指——那昨夜曾想拂去妻子睫毛上月影的手,此刻在潮氣中微微痙攣,像寒風(fēng)中掙扎的蛾翅。
他的妻子蜷在他臂彎間,頸側(cè)殘留著青紫指痕,如雪地凋萎的薄櫻。
拓跋玉被透進眼皮的晨光刺醒,喉嚨火辣辣地疼,像嗆了冷風(fēng)。
她猛地想起什么,慌忙去探丈夫的鼻息——指尖感覺到微弱卻均勻的熱氣,懸了一夜的心終于落下。
可當(dāng)她試圖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敖烈的手臂像鐵箍般死死圈住她的腰。
他昏迷中力氣大得嚇人,手指甚至掐進她腰側(cè)的淤傷里,疼得她抽氣。
她咬著牙去掰他的手指,但那雙手臂繃得像石頭,任她又摳又推也紋絲不動。
折騰半晌,她累得眼前發(fā)黑,只能仰面癱在枕頭上喘氣。
帳頂?shù)睦C花被潮氣暈得模糊一片,她盯著那些扭曲的蓮花紋樣,意識越來越沉。
腰間的禁錮感還在,但極度的疲憊像潮水淹上來,她眼皮一耷,又昏睡過去。
晨霧像濕棉絮堵在窗口,天光昏昏沉沉地滲進來。
敖烈是被渾身針扎似的酸疼激醒的——仿佛昨天扛著拓跋玉跑了十里山路,每塊骨頭縫里都塞了陳年銹釘。
他齜牙咧嘴地活動脖子,肩背肌肉立刻抗議般擰成硬疙瘩。
低頭看見小狐貍窩在他臂彎里,臉頰睡得紅潤飽滿,微翹的嘴唇隨著呼吸輕輕噘動,像等人去嘬的甜莓果。
他忍不住想笑,卻扯得后腰一抽,嘶嘶抽著氣去揉僵硬的脊椎。
那股酸勁兒反而催出點壞心思。他湊近她鼓起的腮幫子,啊嗚一口叼住軟肉,舌尖還故意蹭了蹭。
“有狗啃我!”拓跋玉閉著眼嘟囔,反手就是一掄。
“啪!”
帶著起床氣的巴掌脆生生拍在敖烈顴骨上。兩人同時瞪圓了眼。
敖烈揉著發(fā)麻的臉頰,看她迷茫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臉上,忽然掐住她后腰軟肉:“玉兒夢里還練擒拿手?”
趁她癢得縮脖子,低頭咬住她耳垂磨了磨,“這招跟誰學(xué)的?嗯?”
熱氣噴進耳蝸,拓跋玉瞬間炸毛:“屬王八的啊你!”
抬腳就踹他小腿肚,卻正踢在緊繃的腓腸肌上。
敖烈“嗷”一嗓子彈起來,抱著抽筋的腿滿床倒抽冷氣。
拓跋玉慌忙坐起身,看他蜷成蝦米的樣子又急又笑:“活該!讓你招我!”
手指卻下意識按上他痙攣的小腿,掌心用力揉開硬邦邦的筋疙瘩。
敖烈疼得直拍床板,眼角飆淚還不忘貧嘴:“謀殺親夫……你這是打擊報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