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繼承了父親白戰(zhàn)的深邃輪廓,鼻梁高挺,唇線緊抿時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冷峻,但那雙眼睛深處流淌的清澈底色,卻像極了母親拓跋玉。
此刻,他正微微瞇著眼,望向遠方京城的方向,那雙酷似白戰(zhàn)的眼眸里,閃爍著一種沉靜而銳利的光芒,宛如蟄伏的小狼,正是白戰(zhàn)與拓跋玉的獨子——白念玉。?
?寒風卷起雪沫,撲打在少年略顯單薄卻挺直的肩背上。拓跋野側(cè)首,看向身邊沉默的少年,溫潤的聲音穿透風聲:“念兒,風寒刺骨,可還好?”?
?白念玉聞聲轉(zhuǎn)回頭,臉上那絲過于銳利的審視瞬間收斂,對著舅舅露出一抹淺淡卻真摯的笑意:“舅舅放心,這點風沙算什么。舅舅教我的吐納法門很管用?!?/p>
他的聲音清朗,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質(zhì)感,語氣卻沉穩(wěn)。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懸在腰側(cè)的一柄短刀——那是去年生辰,父親在雪夜里親手所授。
拓跋野看著他沉穩(wěn)的神態(tài)和眼底那份與年齡不符的堅韌,心頭微松,卻也涌起更深的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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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妹妹和外甥護送到此,只是開始,京城那深不見底的漩渦和國公府的血債,這孩子……也必將卷入其中。
白戰(zhàn)微微側(cè)首,目光穿透身后嚴整肅殺、沉默如林的軍隊陣列,落在那輛由四匹神駿黑馬拉著的玄鐵馬車上。
車廂內(nèi),厚重的帷簾遮得嚴嚴實實,隔絕了邊關(guān)粗糲的風沙和兵戈的肅殺,只有車輪碾過凍土的沉悶聲響規(guī)律地傳來。
光線昏暗柔和,陳設(shè)簡單卻異常奢華。一張矮幾上,玉壺盛著溫熱的蜜水,散發(fā)著絲絲甜香。
一只纖細白皙、卻隱隱可見幾道淺淡舊痕的手,正無意識地絞著一方素白的絲帕。絲帕被絞得發(fā)皺,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坐在軟榻上的女子,正是白戰(zhàn)的妻子,拓跋玉。她低垂著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陰影。
十年光陰并未在她臉上刻下太多風霜,卻將一種褪不去的驚怯沉淀進她的眼底眉梢,如同驚弓之鳥,任何細微的異動都能輕易撥動那根繃緊的弦。
此刻,她正努力挺直背脊,試圖維持一絲屬于女主人的從容,然而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泄露了此刻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上京就在前方,國公府那森然的門楣,刻在她魂靈深處、十年來不曾愈合的傷口,正隨著馬蹄每一次踏近而劇烈地抽痛起來。
“玉兒!”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如同暖流,瞬間驅(qū)散了車廂內(nèi)凝滯的寒意。白戰(zhàn)不知何時已悄然進入車廂,高大的身軀在這狹小空間里帶著無形的壓迫感,卻又小心翼翼地收斂起所有銳利。
他無聲地坐在拓跋玉身邊,自然而然地將她那只冰涼僵硬、還絞著絲帕的手攏入自己寬厚溫暖的掌心。
那雙手,曾經(jīng)在狼族山林間縱躍攀爬,沾染過野獸的鮮血,也曾在人世的戰(zhàn)場上千錘百煉,此刻卻包裹著她的,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暖意,熨帖著每一寸冰涼的肌膚。
他常年握刀的指腹帶著薄繭,粗糙卻奇異得令人安心,緩慢而有力地揉按著她僵硬的指節(jié)。
“別怕?!卑讘?zhàn)的聲音壓得極低,沉緩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蘇宛緊繃的心弦上,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有我在。”
拓跋玉緊繃的身體在他掌心的暖意和沉穩(wěn)的語調(diào)里,終于微微松弛下來。她抬起眼,撞入白戰(zhàn)那雙深邃的眼眸。
那不再是平日面對外人時的冰冷威嚴,而像是熔化的玄鐵,熾熱、專注,清晰地映著她小小的、有些蒼白的影子。
“長安……”蘇宛的聲音有些發(fā)澀,幾乎帶著氣音。
“長安,”白戰(zhàn)接過她的話,語氣陡然轉(zhuǎn)沉,帶著某種金屬互刮的鋒利,“國公府欠你的,今日,百倍討回?!?/p>
每個字都像淬過火的釘子,冰冷而堅決地釘入現(xiàn)實。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傳遞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當年如何把你捧在掌心,如今,就如何讓傷你的人,千倍萬倍地碎尸萬段?!?/p>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唇齒間磨礪而出,帶著來自狼族血脈深處的凜冽寒意,車廂里的溫度仿佛都驟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