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被他強行壓制下去的情緒,并未消失,只是暫時被巨大的疲憊和冰冷的竹干按住了頭顱,如同潛藏的火山,在更深的地底醞釀著下一次毀滅性的噴涌。
那份不被理解的巨大委屈,像冰冷的毒藤,再次纏繞上來,勒緊心臟,帶來窒息般的鈍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著灼痛的喉嚨。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竹葉腐爛的清冷氣息和泥土的腥味。
每一次呼氣,都噴吐出滾燙的、帶著血腥氣的白霧,意識在暴怒的余燼和虛脫的眩暈中沉沉浮浮。
“龍?zhí)ァ?/p>
一個破碎的、如同夢囈般的詞語,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戰(zhàn)栗,從他顫抖的唇齒間溢出。
這兩個字,像是一捧冰水,兜頭澆在他即將被怒火吞噬殆盡的神智上,帶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和清醒。
妻子隆起的小腹,那里面正安穩(wěn)孕育著的、他血脈相連的骨肉……那脆弱卻珍貴的生命……方才在極端的憤怒和委屈中,竟有那么一瞬,被那滔天的戾氣所淹沒。
萬一……萬一他真的失控了?萬一那不受控制的暴怒,真的波及到她?萬一那雙染血的拳頭,真的因為無法宣泄的痛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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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萬一”的念頭,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一股比方才的暴怒更甚、更刺骨千百倍的冰冷恐懼,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凍結(jié)了他所有的血液。
“死一萬次……也難贖其罪……”
他喃喃地重復著心底那個最深的恐懼,每一個字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之上。
他逃出來了。用盡一切力氣,?像撕開粘稠的血肉般將自己從那個瀕臨爆裂的臨界點拔了出來。?
他蜷縮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像一頭瀕死的、被自己獠牙刺傷的困獸。
月光透過搖曳的竹葉縫隙,慘白地落在他汗?jié)?、沾滿泥污的臉上,落在那雙仍在不受控制痙攣的手上。
那光,清冷如刀,仿佛在無聲地審判,將他內(nèi)心深處那個猙獰狂暴、險些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的影子,照得無所遁形。
每一次急促的喘息后,都伴隨著一陣更深沉、更無助的虛空。
暴怒的怪獸暫時蟄伏了,留下的不是平靜,而是一片被恐懼和悔恨徹底犁過、寸草不生的焦土。
他用盡力氣逃離了失控的深淵,卻發(fā)現(xiàn)自己墜入了更黑暗的、名為“萬一已成現(xiàn)實”的想象地獄。
他緊緊閉上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月光冰冷的審視,隔絕腦海中那幅只要稍一觸碰、就能讓他徹底崩潰的畫面。
身體的顫抖漸漸平復了一些,只剩下神經(jīng)末梢時不時的、細微的抽搐,提醒著剛才那場靈魂風暴的慘烈。
他依舊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不敢動彈,不敢睜眼,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仿佛任何一點細微的動作,都會驚擾那好不容易才被“逃出來”這個動作暫時壓制的、潛藏在四肢百骸深處的瘋狂野獸。
也仿佛只要不動,那可怕的“萬一”就真的只是停留在“萬一”的邊緣,未曾真正降臨。
空曠的竹林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劫后余生般斷續(xù)的呼吸聲,以及竹葉在風中發(fā)出的、如同嘆息般的沙沙聲,像無數(shù)細小的聲音在低語著那個懸而未決的“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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