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骨的寒意,比靜室外廊上的夜露更冷,頓時從楚言的腳底竄上頭頂,幾乎凍結(jié)了他的血液。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楚言。他猛地站起身,又無力地跌坐回腳踏上。
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疼痛驅(qū)散那滅頂?shù)慕^望?!爸魃稀娴摹巡贿^來了嗎?”
這個可怕的念頭,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的理智。
他不敢深想,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象:若是這四海八荒最強(qiáng)大的守護(hù)者之一就此長眠,那西海龍宮的天,就真的塌了。
夫人…那位溫婉堅韌、此刻還不知在何處奔波的太子妃娘娘該怎么辦?
她如何承受這剜心之痛?誰又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撐起她的天空?
楚言的腦海里閃過拓跋玉強(qiáng)忍悲痛、眼神卻依舊堅定的模樣,心頭一陣尖銳的刺痛。
小少主…主上的血脈,那個年僅十五歲、天賦驚人卻稚氣未脫的少年郎。
他失去了父親偉岸身影的庇護(hù),失去了最強(qiáng)大的后盾和最嚴(yán)厲的導(dǎo)師。
在人界這樣以實力為尊、暗流洶涌的地方,一個失去頂梁柱支撐、羽翼未豐的少主,該如何應(yīng)對那些覬覦的目光和潛在的危機(jī)?
他才剛剛學(xué)會化龍翱翔,還沒來得及領(lǐng)略九霄云外的壯闊,就要被迫卷入權(quán)力的漩渦嗎?
楚言仿佛看到少年強(qiáng)裝鎮(zhèn)定,眼中卻藏著無助與惶惑的模樣,心如刀絞。
還有滌塵居那里,一方以千年溫玉和深海玄冰髓共同構(gòu)筑的靈龕中,靜靜地躺著一枚光華流轉(zhuǎn)、足有磨盤大小的龍蛋。
蛋殼上金色的天然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散發(fā)出微弱卻純凈的生命波動。
那是尚未破殼的小小姐!龍族幼崽破殼,乃是生命最原始、最兇險的蛻變,需要至親強(qiáng)大血脈力量的引導(dǎo)和護(hù)持,方能抵御天地規(guī)則的反噬,順利化形。
若主上不在…誰能替代他,為這初生的生命點燃第一縷龍炎,撐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萬一…萬一破殼失敗…楚言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責(zé)任感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壓垮。
他只是個侍衛(wèi),縱然忠心可昭日月,縱然愿意粉身碎骨,但在龍族血脈傳承、力量護(hù)持這等天地至理面前,他的力量渺小得如同塵埃。
這份守護(hù)的重?fù)?dān),唯有主上那頂天立地的偉力才能承擔(dān)!
就在楚言被這沉重如山的憂慮壓得幾乎窒息,眼眶酸澀,幾乎要落下淚來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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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紫陽丹…紫陽丹就快成了!”院中,猛地傳來太乙真人一聲壓抑不住激動、甚至帶著一絲顫抖的呼喊。
這聲音恰似驚雷,頃刻之間撕裂了靜室內(nèi)的死寂,也猛地將楚言從絕望的深淵邊緣拉了回來。
楚言渾身一震,似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巨大的驚喜沖擊著心房,他下意識地就想張口呼喚:“大圣!真人說丹要成了!”
他想喚醒那位盤坐在靜室角落蒲團(tuán)上的身影——齊天大圣孫悟空。
孫悟空自昨夜便在此入定護(hù)法,閉目盤坐,金箍棒橫放膝頭,氣息沉靜如深潭古井。
仿佛與這靜室、這玄玉榻、這沉睡的敖烈融為了一體,又好像只是一尊毫無生氣的石像。
即使院中煉丹的動靜、龍王的氣息、乃至楚言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都未能讓他眉頭動上一分。
他那張毛茸茸的雷公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深不可測的平靜。
然而,楚言的呼喚尚未出口,另一個更加急切、幾乎帶著哽咽的聲音搶在了前面,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刺破了院中那因丹成在即而驟然提升的緊張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