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之外,夜色如墨,卻又溫柔似水,無聲地將這片燈火輝煌的殿閣擁入懷中,周遭流淌著一片寧謐祥和的靜謐之氣。
拓跋野抬眸望了望殿外深沉的夜色,估摸著時辰已是不早,正欲向身旁的妹夫拱手告辭,返回城外軍營。
未等他開口辭行,白戰(zhàn)已先一步抬手阻了他的話音,聲音帶著幾分宴后的慵懶與不容拒絕的親昵:“大哥,急什么。府中晚膳已備,用了再回營也不遲?!?/p>
話音未落,他已側(cè)首,朝著侍立一旁的浮春簡短吩咐:“下去準備?!?/p>
語氣雖淡,卻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儀。浮春垂首,輕應了一聲“是”,便如一陣清風般悄無聲息地退下,疾步朝王府后廚方向去了。
白戰(zhàn)站起身,懷中已沉沉睡去的拓跋玉微醺的面龐泛著紅暈,柔軟地伏在他胸前。
他動作沉穩(wěn),臂彎穩(wěn)穩(wěn)托住她輕盈的身軀,仿佛承接一片醉臥的云霞。清俊的面上雖染著薄醉的酡紅,眼神卻亮得驚人,垂眸凝視著她安然的睡顏。
白戰(zhàn)步履穩(wěn)健地穿過外殿,走向內(nèi)殿深處,足下織錦地毯吞沒了所有聲響。
他將這珍視無比的小嬌嬌輕輕置于寬大柔軟的錦榻之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絹紗古畫?。
又恐她酒后受涼,連忙扯過一旁輕軟如云的薄絲被,仔細地將那纖細玲瓏的身子裹得嚴絲合縫,只露出一張被酒意熏得粉艷艷的小臉。
他并未起身,雙臂撐在拓跋玉身側(cè),俯下身去,帶著濃郁馬奶酒香的溫熱氣息拂過她的額發(fā)。
一個輕如飄羽、似有還無的吻,珍重地印落在她光潔的眉心,仿佛封印下此刻所有的憐愛與占有。
吻罷,他卻并未離開。只是順勢坐在了冰涼堅硬的紫檀腳踏上,一手隨意搭著床沿,深邃的目光如同黏著一般,癡纏地鎖在拓跋玉安然熟睡的容顏上。
看她長睫如蝶翼棲息,櫻唇微啟吐納著均勻的氣息,臉頰的粉暈如同初綻的桃花。
殿內(nèi)燭影搖曳,在他專注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為這份無聲的凝視而停滯。
直到外殿傳來清晰的殿門開合之聲,才像投入靜湖的石子,打破了他獨享的靜謐。
白戰(zhàn)這才不疾不徐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帳幔上投下無形的壓迫感。他撩開分隔內(nèi)外殿的珠玉垂簾,步履從容地踱回了外殿。
外殿中,拓跋野正憑窗而立,望著殿外沉沉的夜色,似乎陷入了某種深沉的思緒。聽到身后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才猛地回神,轉(zhuǎn)過身來,臉上瞬間恢復了往常的剛毅神色。
二人再次落座于席間。不多時,浮春已領著侍女們將精致的菜肴布好,并執(zhí)起溫在暖爐上的玉壺,欲為兩位貴人斟酒。
白戰(zhàn)卻微微抬手,目光甚至未從拓跋野臉上移開,口中只淡淡道:“退下。此處無需侍候?!?/p>
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浮春如蒙大赦,立刻放下酒壺,深深一福,帶著侍女們迅速而安靜地退出了澄心堂,殿門輕闔,留下滿室沉靜與酒香。
一時間,寬敞華麗的外殿內(nèi),只剩下白戰(zhàn)與拓跋野二人。酒盞輕碰,琥珀色的醇漿在夜光杯中蕩漾。
兩人壓低了聲音,時而暢談軍務、朝堂風云,時而又說起些舊日軍中趣事、家族瑣碎。
雖刻意放低了音量,唯恐驚擾內(nèi)殿酣睡的佳人,但那份久別重逢的暢快與男人間無需多言的默契,卻在這低語淺笑中流轉(zhuǎn)彌漫,使這靜謐的夜平添了幾分難得的快意。
酒過三巡,桌案上的佳肴早已涼透,酒壇也空了大半。
再看拓跋野這位沙場驍將,此刻已是眼神迷離,身形微晃,強撐在桌案上的手臂也顯得有些綿軟,顯然是酒力上涌,難以支撐。
白戰(zhàn)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也不再勸酒。他放下手中杯盞,對著殿外提高了些許聲調(diào),喚道:“楚言。”
殿門應聲而開,一名身著王府親衛(wèi)勁裝、面容沉肅的青年應聲而入,抱拳肅立:“王爺!”正是當值的親衛(wèi)統(tǒng)領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