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就跟快不行的巨獸似的,在鐵軌上吭哧吭哧、呼哧呼哧地掙扎了整整三天兩夜。
車廂里的空氣,早就變得跟一團黏糊糊的毒漿沒啥兩樣。
汗臭味、腳臭味、食物腐敗發(fā)出的餿酸味、劣質(zhì)煙草的嗆辣味,還有嬰兒的奶腥味和尿騷味……
各種氣味在這個封閉的小空間里不停地發(fā)酵、混合,然后一股腦兒地蒸騰起來,熏得人頭暈眼花,五臟六腑都像在翻江倒海,特別難受。
沈君蘭一家靠著靈泉水,還有從空間偷偷拿出來的食物,才勉強撐到現(xiàn)在。不過這連著好幾天的顛簸,再加上車廂里又臟又亂,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就連大寶和小寶都沒了往日的活潑勁兒,蔫頭耷腦的。
第三天凌晨,天剛有點蒙蒙亮。
窗外一直沒啥變化的平原,終于被連綿起伏、像巨獸脊背一樣的山巒給取代了。
這時候,車廂廣播里傳來一聲帶著刺耳電流雜音的播報,在安靜的車廂里“轟”地一下炸響:
“各位旅客請注意,列車5分鐘后即將到達(dá)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昆站……”
到地方了!
終于到了!
原本死氣沉沉的車廂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那些正在昏睡的乘客,就跟被針扎了屁股似的,猛地一下就彈了起來!
大家都爭著往行李架那兒撲,狹窄的過道瞬間就被人潮和大包小包給塞滿了!
叫罵聲、哭喊聲、催促聲、碰撞聲,響成了一片。
“我的雞!誰踩到我的雞了!”
可沈君蘭一家卻穩(wěn)穩(wěn)地坐在座位上,在這亂糟糟的人群里,自成一片安靜的小角落。
“興業(yè),你個子高,守好行李,多留個心眼,防著有人順手牽羊?!鄙蚓m的聲音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特別有力,一下子就穿透了周圍所有的嘈雜聲,“麗梅,你護好小寶。咱們不著急,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動?!?/p>
沈興業(yè)馬上像個門神一樣,雙臂一張,把那堆用破麻繩捆得緊緊的行李護在身后,眼神犀利地在周圍掃視著。
前天發(fā)生的事兒,讓他到現(xiàn)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可不敢再大意了。
一家人就這么靜靜地坐著,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亂哄哄的人潮。
在斜對面的陰影里,秦懷玉眼疾手快,一下子抓起她那個鼓鼓囊囊的破包袱,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氣定神閑的沈家。
接著,她一咬牙,身子像泥鰍一樣靈活,硬是擠進了混亂的人群里,嘴里還尖著嗓子大聲嚷嚷:
“讓讓!你們沒長眼睛??!別擋著道!”
等人潮慢慢退去,車廂里空了下來。
沈君蘭一家這才不緊不慢地拿起行李,從容地下了車。
清晨的站臺上,涼風(fēng)帶著西南地區(qū)特有的濕冷水汽,“呼”地一下?lián)涿娑鴣?,把這兩天積攢在肺里的濁氣都給吹散了,讓人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們剛站穩(wěn)腳跟,幾個胳膊上戴著紅袖章、臉色冷冰冰的男人就圍了過來。
“介紹信!都拿出來!”
帶頭的是個三角眼的漢子,聲音干巴巴的,眼神在每個人身上掃來掃去,就跟打量牲口似的。
沈君蘭一臉平靜地遞上那張蓋著鮮紅大印的介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