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長最近心里頭總像壓著塊石頭,七上八下的,堵得慌。
他覺得沈君蘭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以前,隊里但凡有點事,她總是第一個站出來,主意又多又好使。
再大的難題,她三言兩語就能把李隊長點透。
可最近,她好像變了。
開會時話少了,多數(shù)時候只是聽,偶爾說兩句,再也不像過去那樣大包大攬。
工坊技術(shù)上卡殼了去找她,她依舊會教,可完事后總要補上一句。
“這活兒,以后讓孫麗多上手,她行?!?/p>
前兩天,李隊長去沈家商量新設(shè)備的事,人還沒進(jìn)院,就聽見張博文在屋里哼著小曲兒,嘴里還念叨著“快回去了”……
回去?
回哪兒去?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冒出來,驚得他后背竄起一陣涼氣。
沈大夫……要走了?
這念頭一出,就像野草的根,死死扎進(jìn)他心里,怎么拔都拔不掉。
是啊,牛棚那兩位不就剛走嗎。
沈大夫這樣的人物,再走一個,太正常了。
李隊長越想心越慌,那股子舍不得的滋味,攪得他五臟六腑都難受!
紅星大隊能有今天,沈君蘭的功勞能頂半邊天!
她是定海神針!
她要是走了,這熱火朝天的一大攤子產(chǎn)業(yè)咋辦?社員們剛過上的好日子,還能長久嗎?
李隊長生生憋了兩天,實在憋不住了。
這晚,他揣著半瓶地瓜燒,叩響了沈家的院門。
開門的是張博文,臉上的喜氣兒都快溢出來了,看見李隊長,先是一愣,隨即熱情地把他讓進(jìn)屋。
沈君蘭正坐在燈下看報,見他來了,便放下報紙,溫和地笑問:“隊長,這么晚過來,有事?”
李隊長把酒瓶“砰”地擱在桌上,兩只粗糙的大手來回搓著,嘴張了好幾次,才擠出一句悶話。
“沈大夫……我……我心里實在沒底,來找你嘮嘮。”
沈君蘭給他倒了杯水,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潭:“有什么沒底的?大隊現(xiàn)在不是挺好嗎?”
“好!是太好了!”李隊長嗓門陡然拔高,又猛地壓了下去,“就是因為太好了!我才怕!怕這好日子是偷來的,長不了!”
他雙眼死死鎖住沈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