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就在她心里瘋長起來。
“沈君蘭!你個老妖婆!還姐妹呢……呸!”
她壓低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咒罵:“要不是為了你那點藏寶的破事兒……我至于來這鬼地方遭罪!都怪你!都怪你!”
再看另一頭,牛棚早就擠滿了,沈家六口人被安排到了大倉庫里。
倉庫里霉味、鼠尿的騷臭味,還有陳谷爛糠的酸氣,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混合成一股特別濃烈的怪味,熏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家人擠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下就鋪著一層薄薄的、帶著土腥味的稻草。
那單薄的被褥,根本擋不住深秋夜晚的寒意。
張博文和沈興業(yè)輪流抱著孩子,大寶和小寶睡得一點都不踏實,小臉皺成一團,還時不時害怕地哼唧兩聲。
沈君蘭和趙麗梅背靠著背坐著,耳朵卻警惕地聽著黑暗里的每一點動靜。
這一夜,長得就像過了一輩子。
天邊剛有點發(fā)白,那凄厲的出工哨還沒響呢,李隊長就沉著臉,背著手慢慢走到了糧倉門口。
清晨的霧氣又濕又冷,他呼出的氣一下子就變成了白霜。
“沈君蘭!張博文!出來!”
這聲音跟悶雷似的,在寂靜的清晨里格外響亮。
沈君蘭和張博文一下子就驚醒了,一骨碌爬起來,拍掉身上的草屑和霉斑,趕緊走了出去。
晨風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李隊長……”張博文的聲音忍不住微微發(fā)顫。
李隊長使勁兒吸了一口旱煙,辛辣的煙霧混在晨霧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隊里啥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窮得叮當響!牛棚都滿了,實在沒空屋子給你們了!”
他停了一下,眼睛看向沈君蘭懷里揉著眼睛、小臉凍得發(fā)白的大寶,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
“昨晚我想了一晚上……你們拖家?guī)Э诘?,還有個吃奶的娃娃,總不能一直睡在倉庫里?!?/p>
說著,他用煙袋鍋朝著村北頭指了指。
“那邊,一里多地,就在路邊!有兩個大煉鋼鐵時候留下的破磚窯!都荒廢快十年了!”
“頂上塌了個大窟窿,里頭也全是土,偏僻得連鳥都不去……不過!”
他聲音提高了一點。
“那可是青磚砌的!比你們自己搭的茅草棚結(jié)實多了!起碼能擋擋風!”
他敲了敲煙灰,眼睛緊緊盯著沈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