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的堂屋里,那歡聲笑語簡直要把房頂給掀翻了。
大兒子一家、小兒子一家,還有女兒和女婿一家,全都到齊了。
孩子們就像一群剛歸巢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地圍著沈君蘭,“奶奶”“姥姥”叫個不停。這熱鬧勁兒,一下子就把幾個大人臉上的凝重給沖散了。
沈君蘭看著眼前這一張張充滿活力的臉,眼眶不知不覺就有點發(fā)熱。
都三十多年了啊。
她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見過一家人像這樣熱熱鬧鬧聚在一起的場景了。
在前世,吃完這頓飯沒多久,家就破了,人也沒了,從此陰陽兩隔。
女婿和兩個兒媳顯然還不知道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飯桌上氣氛特別熱烈,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是些家長里短的溫馨事兒。
吃完飯,大家一個一個地告辭。沈君蘭心里特別舍不得,但還是強忍著,把他們都送到了門口。
夜晚的風有點涼,把院子里的熱鬧勁兒都吹散了,可怎么都吹不散秦懷玉家窗簾后面那道充滿怨毒的目光。
秦懷玉聽著沈家這邊的動靜,從熱熱鬧鬧到慢慢安靜下來,心里像淬了毒一樣,惡狠狠地咒罵著:“吃吧!吃吧!看你們還能吃幾頓!老虔婆,等我把你家寶貝都弄到手,看你還怎么得意!”
她等了半天,也沒看到沈家有搬東西的動靜,就放心地去睡覺了。
可她男人沈達遠,這時候正像一只躲在陰溝里的老鼠,背著個破麻袋,手里緊緊攥著一把生銹的鐵鍬,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進了城西銅鑼胡同的黑暗里。
那個塌了半邊頂?shù)钠圃鹤?,在月光下就像一頭靜靜地趴著的巨獸。
沈達遠激動得全身直哆嗦,眼睛里閃著貪婪的綠光。
就是這兒!
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就推開那扇“吱呀”響的破門,直接朝著院墻角那個半人高的大水缸沖過去。
“老東西,你不給我,我就自己來拿!”
沈達遠朝著手心吐了口唾沫,然后掄起鐵鍬就開始猛挖。
一想到挖出來的會是金條、古董、翡翠瑪瑙,他就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泥土被他刨得到處亂飛。
挖了還不到一尺深。
“哐當!”
鐵鍬好像撞到了什么硬東西!
“有了!”
沈達遠的眼珠子一下子變得血紅,把鐵鍬一扔,就像瘋了一樣,用手拼命地刨。
很快,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木箱露了出來!
“發(fā)了!老子這下發(fā)大財了!”
他使出吃奶的勁兒,把沉重的箱子從土坑里拖了出來,然后掄起鐵鍬“哐哐”幾下,砸開了那把銹死的銅鎖,接著用顫抖的手掀開了盒蓋。
可下一秒,他臉上那狂喜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箱子里整整齊齊碼放著的,竟然是一塊塊用舊報紙包著的……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