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隊長一下子站起來,目光在全場掃了一圈,“那就這么定了!鐘會計,趕緊寫個稿子,用廣播通知大家!”
很快,村頭大喇叭先是傳來熟悉的“滋啦”電流聲,接著李隊長威嚴(yán)又帶著怒火的聲音,就在整個紅星大隊的上空響了起來。
“全體社員注意!全體社員注意!現(xiàn)在播報隊委會的重要決定!”
這聲音就像一道響雷,在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滾過。
“經(jīng)過調(diào)查,這次藥坊中毒事件,是知青秦懷玉故意投毒,社員劉老根、劉三、柱子、二狗四個人,違規(guī)操作,還使用來源不明的材料,一起導(dǎo)致的!”
“這個事情讓集體財產(chǎn)損失慘重,還嚴(yán)重威脅到了社員們的生命安全,性質(zhì)特別惡劣,影響極其嚴(yán)重!”
“經(jīng)過隊委會商量決定:第一,馬上封鎖藥坊,把所有受污染的藥材和成品,都集中起來銷毀!第二,從今天開始,劉老根、劉三、柱子、二狗四個人,被開除出藥坊,以后永遠(yuǎn)都不能再錄用!第三,這次事件造成的所有經(jīng)濟(jì)損失,都由劉家來承擔(dān)!具體要賠多少錢,算清楚之后再另外通知大家!”
“希望全體社員都能記住這個教訓(xùn),一起維護(hù)集體的利益……”
廣播里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在冰里淬過的釘子,狠狠地砸進(jìn)了劉家那間破破爛爛的土屋。
劉老根正躺在炕上,臉色蠟黃,嘴唇干裂。
昨天晚上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把他的精氣神都給抽干了。
這會兒,李隊長的宣判,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傳進(jìn)他耳朵里。
“李鐵柱!你個王八羔子!你這是落井下石!”
劉老根猛地從炕上坐起來,枯瘦的手指著窗外,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唾沫星子亂飛。
“開除?!還要賠償?!”
“你……你這是要把我劉家往絕路上逼啊!”
他氣得渾身劇烈顫抖,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接著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劉三娘在旁邊哭得眼睛都腫了,抽抽搭搭地勸:“當(dāng)家的,別氣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身體好有什么用?!”劉老根猛地扭過頭,一雙渾濁的老眼里布滿了血絲,只剩下怨毒和絕望。
“身體好有啥用?!藥坊沒了!工分也沒了!還要賠幾百上千塊的藥材錢!”
“我們拿什么賠?!拿命去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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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鐵柱!沈君蘭!你們……你們的心太狠了?。】瓤取?/p>
他一邊罵著,一邊吼著,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像破風(fēng)箱一樣的喘息聲和壓抑的哭聲。
一種徹底絕望的無力感,把他整個兒給吞沒了。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劉家,這次是真的完了。
全家不吃不喝干上十年,也還不清這筆像天文數(shù)字一樣的債務(wù)。
然而,就在這滿滿的怨恨和絕望當(dāng)中,一個冷冰冰的事實,突然像針一樣扎進(jìn)他的腦袋。
沈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