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熱得蟬在樹上扯著嗓子拼命叫,刮過來的風(fēng)就跟從灶膛里吹出來似的,熱烘烘的。
金沙河那次地質(zhì)變動,縣里調(diào)查組給出“自然沉降”這個結(jié)論后,徹底成了鄉(xiāng)親們晚上乘涼時講的鬼故事。什么地龍翻身啦,金蟾收寶啦,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反正那片塌了的河岸,誰都不敢再去了。
只有沈君蘭自己心里明白,那一夜她在神秘空間里“搬運”,堆起來的黃金巨山到底有多夸張。
這個秘密,壓得人心里沉甸甸的,可又誘人得讓人心里直發(fā)燙。
這天下午,一輛軍綠色吉普車又開到隊部前面,“呼呼”地卷起一陣黃土。車上下來個陌生的年輕軍官,身姿挺拔??吹铰牭絼屿o出來的沈君蘭和李隊長,他“啪”地敬了個標(biāo)準軍禮。
“沈大夫,李隊長,我是軍區(qū)后勤部的。奉陳錚同志的命令,來給咱們結(jié)算第一批藥貼的錢,順便下達第二批訂單?!?/p>
軍官放下一個麻袋,打開公文包,動作麻溜得很。先是拿出厚厚的一沓單據(jù),接著又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大信封。
“這是三萬貼藥貼的錢,一共九千塊,請您點一下。上級對藥品效果特別滿意,特批加急把錢撥過來了。另外,這是第二批訂單,止血貼、強效止痛貼,每種十萬貼!總共三十萬貼!這麻袋里裝的是九萬塊!”
九萬塊!
“咳……咳咳!”李隊長正吧嗒吧嗒抽著煙袋鍋呢,一口煙沒喘勻,嗆得滿臉通紅,煙鍋頭里的火星子掉到褲腿上燒了個小洞,他都沒發(fā)覺。
隊部里幫忙算賬的幾個會計和婦女主任,一個個就跟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倒抽涼氣的聲音響成一片,眼睛瞪得老大。
九萬塊錢??!這在當(dāng)時是什么概念?
那時候,萬元戶在報紙上都還是稀罕詞呢,這筆錢要是拿到京城去,說不定能買下好幾進的大四合院!
沈君蘭倒是神色平靜,伸手把錢接了過來??臻g里那座金山的光芒,已經(jīng)讓普通的金錢數(shù)字很難再讓她心跳加速了。
她更關(guān)心另一件事:“戰(zhàn)士們用了藥之后,反饋咋樣?”
“報告沈大夫!”年輕軍官一聽這話,臉上原本的嚴肅立刻換成了一種又激動又崇敬的神情,“效果……軍區(qū)醫(yī)院的專家組給的評價是‘顛覆性的’!特別是在南邊,前段時間有次小規(guī)模沖突,一名戰(zhàn)士大腿被彈片劃開一個大口子,用了止血貼,不到一分鐘血就止住了,硬是撐到戰(zhàn)斗結(jié)束!還有一名偵察兵,在山地叢林里腳踝嚴重扭傷,貼上強效止痛貼,咬著牙翻了五座山頭,兩天兩夜都沒掉隊,圓滿完成了潛伏任務(wù)!”
軍官頓了頓,聲音都有點發(fā)顫:“我們軍區(qū)首長親口說,您這藥,就是咱們戰(zhàn)士的第二條命!”
這話一說出來,跟砸在地上似的,重重地敲在隊部里每個紅星大隊社員的心坎上。
一股說不出的自豪感,讓所有人的胸膛都不自覺地挺得直直的!
送走軍官后,李隊長再也忍不住了,他把那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往桌上“啪”地一拍,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大得屋頂都嗡嗡響!
“分錢!馬上分錢!”
“會計!把藥坊的賬都給我算清楚,刨去成本,剩下的利潤,今天就給社員們分紅!”
這消息就跟一陣大火似的,“轟”地一下燒遍了整個紅星大隊。
在地里鋤草的,在磚廠脫坯的,在山貨坊分揀藥材的……所有人一聽這消息,手上的活一扔,就跟潮水一樣,瘋了似的往大隊部的曬谷場跑。
會計站在曬谷場臨時搭的高臺上,手都哆嗦著,拿著大喇叭宣布這次藥坊的總利潤,還有每家每戶按工分能分到的具體錢數(shù)時,整個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就是一陣能把天都掀翻的歡呼聲!
“老天爺??!俺家能分三百多塊!”
“俺家有兩個壯勞力,能分一百八!一百八?。 ?/p>
“這比過年還熱鬧!”
社員們臉上的激動都快不真實了,一個個又笑又跳,幾個上了年紀的老社員,干脆蹲在地上,抱著頭嗚嗚地哭起來。
這好日子來得太突然,太讓人興奮,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澆在了每個人干渴的心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