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這天,紅星大隊的年味兒濃得都快溢出來啦,就跟能擰出油似的。
村口那棵老槐樹上,掛著一長串紅鞭炮,風一吹,紅紙屑“嘩啦啦”直響,就像是新年在跟大伙打招呼呢。
曬谷場上,前幾天殺年豬留下的肉香還沒散干凈,今天又被大伙熱熱鬧鬧的聲音給徹底點燃了。為啥這么熱鬧呢?原來隊里在分年貨!
一筐筐蘋果紅得就像小姑娘害羞的臉蛋,黃澄澄的凍梨表面還泛著冰碴兒,花生瓜子堆得跟小山似的。要說最吸引人的,還得是那稀罕的、包著糯米紙的水果糖。
會計老鐘拿著大喇叭,扯著嗓子點名。
社員們排著長長的隊伍,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藏不住的笑容,手里不是拎著籃子就是挎著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面。
“老張家,五口人!蘋果十斤,凍梨五斤,花生瓜子各三斤,糖半斤!”
“李家嫂子,三口人!蘋果六斤,凍梨三斤,花生瓜子各兩斤,糖三兩!”
“都拿好嘍!回家給孩子們甜甜嘴,過個甜甜蜜蜜的年!”
小孩子們這下可瘋了,圍著分年貨的攤子又蹦又跳,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糖紙,口水咽了一遍又一遍。
剛拿到糖的孩子,急不可待地剝開一顆就塞進嘴里,那股甜味一下子在嘴里散開,幸福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王老三領了年貨,沉甸甸的籃子把他手臂都壓沉了,可他心里卻熱乎得很。
他看著那紅得透亮的蘋果,眼眶一熱,趕忙用粗糙的袖子抹了一把。
“都快六十歲的人了……這輩子頭一回過年能分這么多好東西?!彼曇舳加悬c發(fā)顫,“這日子,就跟做夢似的……”
旁邊的老伙計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爽朗地笑著說:“哭啥呀!好日子還在后頭呢!你瞧瞧,新村的磚瓦房都開始搭架子了,明年搬進去,那才叫一個舒坦!”
“可不是嘛!”另一個老漢指著遠處熱火朝天的新村工地,滿臉都是憧憬,“以前過年,能吃上頓餃子就得謝天謝地了!現(xiàn)在肉隨便吃,糖也管夠,還有水果!這福氣,可都是沈大夫給咱帶來的!”
“對呀!多虧了沈大夫!”
“要不是沈大夫帶著咱們搞藥坊、種好糧食,哪能過上這么好的日子!”
“沈大夫就是咱紅星大隊的活菩薩,是咱們的福星!”
人群里,一句句打心眼里說出來的感激,就像熱浪一樣。
沈君蘭正在幫忙分發(fā)東西,聽到這些話,只是嘴角微微一彎,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成就感,可比啥夸獎都實在。
天慢慢黑下來了。
村子也安靜了,家家戶戶的窗戶透出暖黃色的燈光。
肉燉得爛熟的香味,混合著油炸的香氣,在冷冷的空氣里飄來飄去,饞得人忍不住直吞口水。
沈家小院里,燈火通明。
廚房里,趙麗梅和沈興業(yè)媳婦忙得不可開交,鍋碗瓢盆叮當作響。
灶上,一大鍋酸菜白肉燉粉條“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那香氣一個勁兒地往外冒。
油鍋里,金黃的炸丸子、焦香的帶魚段在油里翻來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