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大的招娣,依舊是沉默而警惕的。
她是姐姐,記得更多事情,承受的也更多。
胳膊上的凍傷在宋衛(wèi)國持續(xù)采藥敷藥下,慢慢好轉(zhuǎn),結(jié)了痂,掉了疤,只留下淡淡的紅痕。
但她看宋衛(wèi)國的眼神,依舊復(fù)雜,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審度和遲疑。
她像一只受傷后極度警惕的小獸,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感受著。
她會默默地看著爸爸每天早出晚歸,看著他帶回來的獵物和食物,看著他給自己換藥時那笨拙卻認真的樣子,看著他對妹妹們偶爾流露出的、極其生硬的溫和……
她看到媽媽碗里的粥似乎總是比她們的稠一些,偶爾還會有個臥雞蛋;看到妹妹們破舊的衣衫被爸爸買回的零頭布仔細補好;看到夜里爸爸總是就著涼水啃最硬的窩頭,把稍微軟和些的留給他們……
這些細微的、持續(xù)的、不再僅僅是曇花一現(xiàn)的舉動,一點點地沖擊著招娣心中那堵厚厚的冰墻。
她依舊很少說話,但不再像最初那樣,一見宋衛(wèi)國就嚇得渾身緊繃。
她會默默地幫媽媽照看妹妹,會在宋衛(wèi)國回來時,偷偷把他的破棉鞋拿到灶膛邊烤著——那鞋總是被清晨的露水打濕。
她做這些的時候,低著頭,抿著嘴,仿佛只是無意之舉,但宋衛(wèi)國每次看到那雙被烤得暖烘烘的舊棉鞋,心里都會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他知道,堅冰正在融化,雖然緩慢,卻真實地發(fā)生著。
而李素娟,則是這個家里變化最慢,卻也最讓宋衛(wèi)國牽掛的存在。
她依舊沉默,依舊很少正面看他,依舊每晚背著身睡下。
但宋衛(wèi)國能感覺到,那是一種不同于以往的沉默。
不再是完全的絕望和死寂,而是帶著一種復(fù)雜的、小心翼翼的觀察和……困惑。
她開始當著他的面,主動幫忙處理他帶回來的食物,甚至?xí)匕凑账慕ㄗh,將肉食盡量做得更軟爛些給孩子們吃。
她依舊瘦弱,但臉上那嚇人的蒼白褪去了一些,偶爾在灶臺忙碌時,額角會滲出細密的汗珠,而不是之前那種虛弱的冷汗。
有時,宋衛(wèi)國深夜醒來,會聽到炕那頭傳來極其輕微的、壓抑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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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沒睡,或許和他一樣,被沉重的過去和莫測的未來壓得喘不過氣,或許,也在重新審視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對話,所有的交流都通過行動和眼神。
他會把賣皮子換來的錢,除去必要開支,剩下的偶爾拿出一兩塊錢的票子,放在炕沿上,也不說用途。
她會默默地收起來,鎖進那個被他撬壞后又勉強修好的柜子里。
也曾經(jīng)放過兩次大團結(jié),可媳婦,沒敢收!
不急,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