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夜襲的驚魂一夜過去,屯子里恢復(fù)了表面的平靜,但空氣中似乎依舊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緊張感。宋衛(wèi)國憑借精準(zhǔn)的槍法和沉著冷靜的應(yīng)對,再次鞏固了他在屯民心中“守護神”般的地位。屯長李老漢兌現(xiàn)承諾,想辦法從公社民兵連那邊協(xié)調(diào)來了一小盒步槍子彈(約二十發(fā)),雖然不多,但這份心意和支持的態(tài)度,讓宋衛(wèi)國心中微暖。
家里的日子,因為充足的儲備和男主人的威望,過得愈發(fā)踏實安穩(wěn)。李素娟將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孩子們的棉衣厚實暖和,臉上紅撲撲的,不見半點冬日的瑟縮。宋衛(wèi)國則開始更加專注地為獵熊做最后的準(zhǔn)備,反復(fù)檢查裝備,磨礪獵刀,將可能用到的繩索、油布、硫磺粉等物一一清點妥當(dāng)。
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傆腥艘姴坏脛e人家的日子過得紅火。
這天上午,天氣晴好,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宋衛(wèi)國正在院子里打磨他那把備用獵刀,李素娟在屋里帶著孩子們做針線,疏影和清淺則在清掃院門口的積雪。
就在這時,兩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宋衛(wèi)國家院門口。
竟然是二嫂王秀芬,和她那個被慣得有些淘氣的兒子,宋衛(wèi)民家的大小子鐵蛋。
王秀芬今天顯然是特意打扮過的,穿了一件半新的碎花棉襖,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臉上堆著近乎諂媚的笑容。她手里還拎著個小籃子,上面蓋著一塊藍(lán)布。鐵蛋則躲在她身后,探頭探腦,眼睛滴溜溜地亂轉(zhuǎn),目光不時瞟向院里晾曬的肉干。
“哎呦,老三,忙著呢?”王秀芬未語先笑,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一股刻意營造的熱絡(luò)勁兒,“嫂子來看看你和大妹子!”
她的出現(xiàn),讓院子里忙碌的幾人都愣住了。
宋衛(wèi)國打磨獵刀的動作停都沒停,只是抬起眼皮,冷淡地掃了她一眼,連哼都懶得哼一聲。他對這個二嫂,印象極其惡劣,勢利、刻薄、搬弄是非,比宋衛(wèi)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里的李素娟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到王秀芬,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還是維持著基本的禮數(shù),淡淡地點了點頭:“二嫂來了?!?/p>
疏影和清淺則立刻停下了掃雪,警惕地看著王秀芬和鐵蛋,小身子不自覺地往母親身邊靠了靠。她們可沒忘記,以前這個二嬸沒少在背后說她們家壞話,還總攛掇奶奶來鬧事。
王秀芬對宋衛(wèi)國的冷淡和李素娟的疏離恍若未見,自顧自地笑著邁進院子,將手里的籃子往李素娟面前遞:“沒啥好東西,自家腌的咸菜疙瘩,給孩子們嘗嘗鮮?!?/p>
李素娟沒有接,只是平靜地說:“二嫂太客氣了,家里都有?!?/p>
王秀芬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迅速綻開,將籃子強行塞到李素娟手里,然后目光在院子里掃了一圈,嘖嘖贊嘆:“瞧瞧,瞧瞧這院子收拾的,多利索!這房梁上掛的,哎呦喂,這么多肉!老三就是有本事!可比我們家那個強多了!”
她這話聽著是夸獎,但字里行間都透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和刻意討好的意圖。
宋衛(wèi)國依舊埋頭磨刀,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沙沙”聲,仿佛眼前這人不存在。
王秀芬見他沒反應(yīng),眼珠一轉(zhuǎn),又嘆了口氣,開始打苦情牌:“唉,老三,大妹子,你們是不知道啊,你二哥他……他就是個沒本事的,這眼瞅著要開春了,家里那老房子都快塌了,想著翻修一下,給鐵蛋將來娶媳婦用,可這……這錢實在是湊不齊啊……”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宋衛(wèi)國的臉色,見他還是無動于衷,只好把目光轉(zhuǎn)向看起來更好說話的李素娟:“大妹子,你看,咱們好歹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以前呢,是你二哥二嫂糊涂,有啥對不住的地方,你們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這關(guān)鍵時刻,還得是自家人幫襯自家人不是?”
她終于圖窮匕見,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借錢!這家伙的臉皮還真厚啊,可把李素娟給氣壞了。
李素娟握著那個沉甸甸的咸菜籃子,手指微微收緊。她性格溫婉,但不傻。王秀芬這套虛情假意、前倨后恭的把戲,她看得清清楚楚。想到以前受的那些委屈,想到他們是如何刻薄自己一家,尤其是如何對待幾個女兒的,她的心就硬了起來。
她輕輕將籃子放在旁邊的石磨上,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二嫂,你家要蓋房子是好事。不過,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前陣子夢蝶生病,花銷不小,衛(wèi)國掙點錢也不容易,家里七個孩子張嘴等著吃,開春疏影清淺還要上學(xué),處處都要用錢。實在是……幫不上這個忙?!?/p>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既點明了自家的困難,也委婉卻堅決地拒絕了。
王秀芬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她沒想到,連一向軟弱的李素娟都敢這么直接地拒絕她!她心里一股邪火蹭地就冒了上來,但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又強行壓了下去,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