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期而至,紛紛揚揚下了整整一夜,將興安嶺徹底染成一片純白。清晨推開門,積雪沒過膝蓋,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萬籟俱寂,唯有寒風卷著雪沫,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宋衛(wèi)國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凜冽清新的空氣,望著被厚雪覆蓋的遠山,眼神深邃。大雪封山,意味著那頭黑熊應該已經(jīng)在其倉子里陷入了沉睡,獵熊的最佳時機正在逼近。但與此同時,大雪也掩蓋了蹤跡,帶來了新的危險——饑餓的野獸可能會更加冒險地靠近人類居住區(qū)。
家庭的越冬儲備已經(jīng)十分充足,房梁上的肉條、地窖里的菜蔬、墻角的干柴,都給了他們足夠的底氣。李素娟帶著女兒們,將屋里燒得暖烘烘的,孩子們在炕上玩耍,小臉上不見絲毫冬日的愁苦,只有無憂無慮的歡快。這份安寧,是宋衛(wèi)國用汗水和風險換來的,他絕不允許任何東西破壞它。
然而,平靜的日子僅僅過了幾天,不祥的預兆便再次出現(xiàn)。
先是屯子最外圍的幾戶人家,發(fā)現(xiàn)自家雞圈或者豬欄有被扒撓的痕跡,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屬于犬科動物的雜亂足跡,比狐貍大,比豹子小,帶著一種熟悉的兇戾氣息。
“是狼!”經(jīng)驗豐富的老獵人劉老栓查看后,臉色凝重地斷定,“看這爪印,來的不止一頭,是個小群。怕是餓急了,盯上咱們屯子了。”
消息傳開,剛剛松弛下來的神經(jīng)再次緊繃起來。尤其是當有人聯(lián)想到,之前宋衛(wèi)國曾經(jīng)擊退過豺群,并擊斃過幾頭豺狗時,一種不安的猜測開始在屯里蔓延。
“會不會……是來報仇的?”有人小聲嘀咕,“狼這玩意兒,最記仇了……”
這話并非空穴來風。狼群確實有著強烈的復仇意識和族群聯(lián)系。宋衛(wèi)國之前擊殺的豺狗,雖然與狼并非同種,但同屬犬科,且都是在守護領(lǐng)地或家人的沖突中結(jié)下的梁子。很難說這次狼群的出現(xiàn),與之前的事情完全沒有關(guān)聯(lián)。
屯長李老漢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第一時間找到了宋衛(wèi)國。
“衛(wèi)國,你看這事兒……狼群可比豺狗難纏多了,它們耐力好,配合默契,這大雪天的……”李老漢愁容滿面。
宋衛(wèi)國目光掃過屯口那片被白雪覆蓋的空地,以及更遠處幽暗的山林,語氣沉穩(wěn):“躲不了。得讓它們知道疼。”
他心中明了,無論是巧合還是復仇,狼群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必須將它們擋在屯子之外。
當天傍晚,屯長再次組織青壯守夜。但這一次,氣氛遠比防備豹子時更加凝重和恐懼。狼群的狡詐和兇殘,深入人心?;鸢训臄?shù)量多了不少,銅鑼和鐵盆也被分發(fā)下去,但握著這些工具的手,大多微微顫抖。
宋衛(wèi)國依舊是核心。他沒有參與集體的守夜隊伍,而是選擇了一個更加前沿和危險的位置——屯口那座廢棄的、可以俯瞰大部分接近路徑的舊碾房。這里視野開闊,但一旦被狼群發(fā)現(xiàn),也容易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李素娟幫著他檢查裝備,將56半的彈夾壓滿子彈,又往他懷里塞了幾個還溫熱的烤土豆?!扒f小心,”她仰頭看著他,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實在不行……就退回屯里?!?/p>
宋衛(wèi)國拍了拍她的手臂,沒有說話,轉(zhuǎn)身融入了漸濃的夜色中。他的背影在雪地里顯得格外堅定而孤獨。
舊碾房里四面漏風,寒冷刺骨。宋衛(wèi)國裹緊棉衣,將步槍架在一個垛口上,調(diào)整好姿勢,整個人如同蟄伏的獵豹,與黑暗和寒冷融為一體。他的目光如同鷹隼,透過飄飛的雪沫,死死盯著屯外那片寂靜得可怕的雪原。
時間在緊張的對峙中緩慢流逝。屯子里傳來的敲打聲和呼喊聲,在曠野中顯得有些空洞和遙遠。守夜的人的精力在寒冷和恐懼中逐漸消耗。
午夜時分,就在人最容易困倦和松懈的時刻,危機終于爆發(fā)!
沒有預兆,沒有嚎叫,幾道灰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突然從屯子側(cè)翼的灌木叢中竄出,速度快得驚人,直撲向一戶靠近屯邊、燈光較為昏暗的院落!它們的目標顯然是圈里的牲口!
“狼!狼來了!”守夜的人發(fā)出凄厲的警報,鑼聲、盆聲驟然大作!
幾乎在狼影出現(xiàn)的瞬間,舊碾房里的宋衛(wèi)國也動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砰!”
清脆的槍聲劃破夜空!沖在最前面的一頭公狼應聲倒地,在雪地上濺開一蓬刺目的血紅!
狼群被這突如其來的精準打擊嚇了一跳,攻勢微微一滯。但它們顯然極其饑餓且狡猾,并沒有因為同伴的死亡而潰散,反而迅速分散開來,利用地形和夜色掩護,繼續(xù)朝著目標院落迂回逼近!同時,它們發(fā)出了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嗥叫,似乎在呼喚同伴,也似乎在挑釁。
宋衛(wèi)國心如磐石,手指穩(wěn)定地扣動著扳機。
“砰!”第二槍!一頭試圖從側(cè)面突入的狼被擊中后腿,慘嚎著在地上翻滾。
“砰!”第三槍!子彈擦著另一頭狼的頭皮飛過,嚇得它狼狽地竄回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