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宋衛(wèi)國深吸一口氣。
他看了一眼盆里已經(jīng)變溫的水,又看了看洗完手臉、依舊拘謹(jǐn)?shù)卣驹诮锹洹⒉桓覄訌椀膬蓚€大女兒,以及炕上那幾個眼巴巴望著灶臺、顯然餓極了的小女兒。
他走到鍋邊,將剩下的那點玉米糊糊重新加熱,又拿出那兩個硬邦邦的窩窩頭放在箅子上熥著。
然后,他把那兩個剩下的雞蛋全都拿了出來。
李素娟看到他又拿雞蛋,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眼神復(fù)雜地看著。
宋衛(wèi)國熟練地?zé)瑢蓚€雞蛋全部煮熟。
窩窩頭熥軟了,玉米糊糊也熱好了。
他把糊糊分給幾個小的孩子,每個孩子大半碗,又把兩個窩窩頭掰成幾塊,分給她們。
雖然依舊吃不飽,但至少是口熱乎飯。
孩子們餓極了,也顧不得害怕,接過碗和窩頭,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然后,宋衛(wèi)國將兩個煮熟的雞蛋,一個塞到招娣手里,一個塞到盼娣手里。
“你們倆今天受凍了,吃了暖暖身子?!彼穆曇舾砂桶偷?,帶著一種不習(xí)慣的別扭。
招娣和盼娣看著手里熱乎乎的、散發(fā)著誘人香味的雞蛋,徹底愣住了。
雞蛋!
這可是過年過節(jié)都難得吃上的金貴東西!
爸爸竟然給了她們?
一人一個?
兩個小女孩拿著雞蛋,像是拿著燙手的山芋,吃也不敢,不吃也不敢,不知所措地看向母親。
李素娟也愣住了,看著丈夫這出乎意料的舉動,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
“給你們的就拿著吃?!彼涡l(wèi)國硬邦邦地丟下一句,然后不再看她們,轉(zhuǎn)身對李素娟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你看好家和孩子?!?/p>
說完,他不再猶豫,拉開門,身影再次投入冰冷的夜色之中。
他要去大哥家。
雖然就在一個屯子,但大哥家住在東頭,走過去也得七八分鐘。
夜里的屯子格外寂靜,只有偶爾幾聲狗吠和風(fēng)吹過光禿禿樹梢的嗚嗚聲。
家家戶戶都亮著昏黃的燈火,隱約能聽到些人聲,飄出些飯菜的香氣。
宋衛(wèi)國裹緊了單薄的衣服,頂著寒風(fēng),快步朝著記憶里大哥家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盤算著該如何開口,大嫂會不會借,萬一被大哥或者老娘撞見怎么辦……
很快,大哥家那同樣低矮但似乎比他家稍齊整些的土坯房出現(xiàn)在眼前。
窗戶透著光,煙囪冒著淡淡的炊煙,看樣子剛吃完晚飯。
宋衛(wèi)國在院門外稍微躊躇了一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這才推開那扇虛掩的破木柵欄門,走了進(jìn)去。
他剛走到屋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泶蟾缢涡l(wèi)軍悶悶的聲音:“……老三也是,咋能跟娘和二哥動手呢……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