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章 妻女漸近，堅冰終有消融日（第1頁）

日子，像山澗溪流，看似平靜無波，卻在不經意間悄然沖刷著棱角，改變著軌跡。

宋衛(wèi)國的生活，進入了一種單調卻充實的循環(huán)。

每天天不亮，他便揣著彈弓泥丸潛入山林，與那些機警的灰影較量。

晌午前后帶著或多或少的收獲歸來——有時是兩只肥嫩的松鼠，有時只有一張需要耐心處理的皮子。

下午則或是處理皮貨，或是修補工具，偶爾去劉老栓家請教手藝。

賣皮子的收入，他一分一厘地仔細收好，藏在一個只有他和媳婦李素娟知道的墻縫瓦罐里。

那里面，藏著獵槍的希望，也藏著一家人未來的底氣。

家里的開銷，他依舊精打細算，玉米面窩頭、玉米糊糊仍是主食，只是飯桌上，隔三差五總能見到點油腥——或是一碗清燉松鼠湯，或是一小碟用野豬油炒的野菜。

當然，也做細糧，不過那基本上是給媳婦自己做的，緊著給她補充身子。

不是不給女兒們做，而是做了幾次，孩子們還是不舍得吃，都留著給她們的媽媽。

連續(xù)好幾次的細糧都是這樣，所以他也就暫時先擱置了這個事。

慢慢來改變吧！

這種變化，細微卻持續(xù)，如同春雨潤物，無聲地滋養(yǎng)著這個曾經冰冷絕望的家。

最先感受到這種變化，并給出最直接回應的，還是是孩子們。

最小的幾個丫頭，來娣、想娣、念娣和求娣，她們的世界簡單而純粹。

誰能給她們吃飽穿暖，誰就是好人。

爸爸不再像以前那樣陰沉嚇人，反而經常能帶回香噴噴的肉食，這讓她們潛意識里的恐懼漸漸被食物的滿足感所取代。

她們開始敢在吃飯時，偷偷抬起眼皮看爸爸，當發(fā)現(xiàn)爸爸并沒有呵斥她們時，膽子便大了一點點。

有時宋衛(wèi)國回來，身上帶著山林里的寒氣，她們甚至會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既想靠近那可能帶著糖果或野果（宋衛(wèi)國偶爾會采些能吃的野果回來）的溫暖，又下意識地保持距離，那種矛盾的模樣，常常讓宋衛(wèi)國心里又酸又軟。

變化最明顯的，是老二盼娣。

她年紀小，忘性大，也更渴望父愛。

有一次，宋衛(wèi)國在山里摘到一小把熟透的、紅艷艷的托盤（一種野草莓），用葉子包了帶回來，分給孩子們。

盼娣吃得滿嘴紅汁，高興得眼睛瞇成了縫，竟然下意識地、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爸……甜……”

雖然喊完她就意識到什么，嚇得立刻縮到了姐姐招娣身后，但那一聲細微的、帶著奶氣的“爸”，卻像一顆投入宋衛(wèi)國心湖的石子，漾開了層層漣漪。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嗯”了一聲，轉過頭去，繼續(xù)擺弄手里的彈弓，只是那動作，分明有些亂了節(jié)奏。

而最大的招娣，依舊是沉默而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