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礪刃秣馬,冬訓(xùn)如火
獸皮地圖在篝火映照下泛著陳舊的光,山鷹部的疆域輪廓在墻上投出斑駁陰影。林燁指尖重重按在“黑風(fēng)峽”那道彎如刀割的線條上,指腹磨過粗糙的羊皮,沙盤里代表黑山坳的木塊旁,三十枚磨得發(fā)亮的石子整齊排列——這是他們攥在手里的全部戰(zhàn)斗力量,不多,卻重如千鈞。
“三十對五百……”趙鐵柱站在旁邊,喉結(jié)滾了滾,聲音干澀得像被寒風(fēng)刮過的樹皮,“少爺,這仗……怕是太險了?!?/p>
“險就對了,但不是沒活路?!绷譄畲驍嗨?,抄起木杖指向地圖上峽谷東側(cè)那片凸起的高地,杖尖戳得羊皮“咚咚”響,“張猛測了三天,這地方比峽谷低地高兩丈,只要咱們提前占了,弩箭能像撒網(wǎng)似的罩住整個峽谷,蠻族的馬再快,也沖不出箭雨?!?/p>
議事堂角落堆著十幾張待修的弩機,林燁走過去拿起一張,手指卡在扳機處輕輕撥動?!斑@扳機行程太長,扣到發(fā)力要半息時間,戰(zhàn)場上半息就能丟命?!彼f著,從腰間摸出個磨得光滑的銅片,“把這里削個斜角,再用銅片墊在扳機下方,縮短三分之一行程,射速能快兩成?!?/p>
張猛湊過來細看,學(xué)著林燁的動作比劃:“這樣一來,就算強風(fēng)天,也能少些瞄準(zhǔn)的空當(dāng)?”“不止?!绷譄顚㈠髾C架在桌上,拉動弓弦,“你們之前練得手酸,一半是因為扳機費力,改完后能省不少勁,半天就能多練五十次瞄準(zhǔn)。”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縫照進來,落在林燁和張猛忙碌的手上。銅片的冷光、木削的碎屑、弓弦的震顫,混著兩人偶爾的討論聲,讓原本簡陋的議事堂,多了幾分工坊的專注。當(dāng)?shù)谝话迅牧煎髾C完成,張猛試著扣動扳機,“咔嗒”聲清脆利落,比之前快了不止一星半點,他黝黑的臉上頓時露出笑意:“少爺,這東西改得好!”
訓(xùn)練場的積雪早被踏成冰碴,踩在腳下“咯吱”作響,像咬著牙的悶哼。新兵們攥著改良后的弩機反復(fù)練習(xí)上弦,一個叫狗剩的少年急于求成,左手沒扶住弩臂,右手猛地發(fā)力,弓弦“啪”地彈回,重重抽在他的小臂上——粗麻繩編的弓弦?guī)е勾蹋查g刮出一道兩寸長的血口子,鮮血立刻滲出來,染紅了冰碴。
“停下!都停手!”林燁大步?jīng)_過去,一把奪下狗剩手里的弩機。他蹲下身,扯開少年的袖子,傷口翻著紅肉,還沾著雪粒?!罢l讓你用蠻力扯弓弦的?”林燁的聲音沉下來,卻沒先指責(zé),而是從懷里摸出傷藥,用干凈的布條蘸著雪水輕輕擦拭傷口。
狗剩疼得眼淚直打轉(zhuǎn),卻咬著牙不肯哭:“少爺,我想快點練會……”“快有什么用?練廢了手,還怎么跟蠻子打?”林燁一邊給傷口敷藥,一邊抬頭看向所有新兵,“從今天起,立三條規(guī)矩:第一,上弦必須左手扶穩(wěn)弩臂,右手慢拉,不許急;第二,每次訓(xùn)練前檢查弓弦和弩機,有裂紋立刻停下;第三,誰傷了自己或傷了隊友,全隊加練半個時辰——我要的是能打仗的活人,不是硬撐的殘廢!”
他話音剛落,趙鐵柱就從旁邊搬來塊木板,用炭筆把三條規(guī)矩寫得清清楚楚,釘在訓(xùn)練場最顯眼的地方。陽光照在木板上,炭筆寫的字跡雖粗糙,卻像一道警鐘,讓每個新兵都記在了心里。狗剩摸著包扎好的手臂,小聲道:“謝少爺,我以后再也不莽撞了?!?/p>
黑風(fēng)峽西側(cè)的山道上,五十騎蠻族先鋒正頂著風(fēng)雪前行。為首的將領(lǐng)巴圖勒勒住馬,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掃過遠處隱約可見的黑山坳輪廓,發(fā)出粗嘎的笑聲:“不過是群流放的賤民,首領(lǐng)還讓咱們帶五十人,真是浪費力氣?!?/p>
旁邊的親兵附和道:“就是!上次那五個兄弟是不小心栽了,這次咱們直接沖進去,燒了他們的破屋,搶了糧食和女人,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完事!”巴圖勒從腰間抽出彎刀,刀身映著雪光,閃著冷冽的光:“聽說他們還學(xué)著造武器?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廢物,能造出什么好東西?等會兒讓他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草原刀!”
風(fēng)雪越刮越緊,蠻族騎兵的馬蹄踏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他們沒注意到,山道兩側(cè)的樹林里,幾枚削尖的木刺正藏在積雪下,像等待獵物的獠牙;更沒察覺,遠處高地上,幾雙眼睛正透過風(fēng)雪,死死盯著他們的動向——那是林燁派去的哨探,手里握著改良后的弩機,弓弦早已拉滿。
夜色漫過黑山坳時,議事堂的爐火正旺。林燁和趙鐵柱相對而坐,桌上擺著一壺烈酒,兩個粗瓷碗。趙鐵柱給林燁倒?jié)M酒,酒液濺起細小的泡沫:“少爺,今天改的弩機、立的規(guī)矩,都是好法子,可我總怕……怕咱們還是打不過蠻子?!?/p>
林燁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烈酒入喉,燒得嗓子發(fā)疼,卻也暖了身子:“我以前在實驗室,研究過很多武器,最清楚一點——再強的裝備,也得靠人來用。咱們現(xiàn)在練的,不只是怎么射箭、怎么揮刀,是怎么讓這群人擰成一股繩?!彼聪蜈w鐵柱,目光里帶著真誠,“你以前是獵戶,懂山林,懂怎么跟野獸斗;我懂武器,懂戰(zhàn)術(shù),咱們倆搭伙,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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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鐵柱愣了愣,隨即笑了,黝黑的臉上露出少見的柔和:“少爺,您這話我信!以前我跟著侯爺,就覺得侯爺是個英雄;現(xiàn)在跟著您,我覺得……您比侯爺更厲害?!绷譄钆牧伺乃募纾瑑扇伺隽伺鐾耄埔涸谕肜锘问?,映著爐火的光?!皠e說這些了?!绷譄畹溃懊魈爝€要練近身搏殺,你也早點歇著,養(yǎng)足力氣?!?/p>
窗外的風(fēng)雪還在刮,議事堂里的爐火卻越燒越旺,酒盞里的暖意,像一條紐帶,將兩個原本身份懸殊的人,緊緊連在了一起。
天還沒亮,東方剛泛起一點魚肚白,訓(xùn)練場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林燁看著這些年輕的、堅毅的臉——他們曾經(jīng)是面黃肌瘦的流放者,手里攥著的是草根和鋤頭;如今眼里燃著火,手里握著的是改良后的弩機和磨得鋒利的鋼刀,像一把把在絕境里磨出鋒刃的刀。
少年阿牛舉著弩機,認真地瞄準(zhǔn)遠處的草人,手臂雖還有些抖,卻再也沒了之前的慌亂;狗剩扶著弩臂,慢拉弓弦,每一個動作都嚴格按著規(guī)矩來;張猛站在隊伍前,大聲喊著指令,聲音里滿是自信——他已經(jīng)能熟練地根據(jù)風(fēng)速標(biāo)調(diào)整陣型,再也不是那個只會追著野獸跑的獵戶。
林燁站在訓(xùn)練場邊緣,望著這一切,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寒風(fēng)卷過,卻吹不散他眼底的堅定。他知道,這些人,這些在冬訓(xùn)中磨礪出的刀刃,即將在黑風(fēng)峽,迎向那場決定生死的戰(zhàn)斗;而他們手中的火,終將撕破北疆的漫天黑夜,照亮一條通往希望的路。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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