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宮。
奉天殿內(nèi),宮人除了尹順皆被屏退。
帝王和臣子一坐一跪,均久久沒有出聲。
直到皇帝開口:“淮山,還記得上次你我君臣二人獨(dú)對,是什么時候的事嗎?”
楚淮山沈聲道:“回皇上,是您還未登基之前?!?/p>
“是啊,朕記得好像也是在這奉天殿里,你被老三陷害,摔碎了先帝爺最愛的戰(zhàn)漢琉璃器,當(dāng)時你是怎么脫罪的來著?”
楚淮山身子一震,俯首叩地:“當(dāng)時是皇上搶過臣手里的琉璃碎片,對先帝謊稱是自己摔碎的,臣才僥幸保命。為此您還挨了先帝十鞭,足足半月未下得了床……”
“原來你還記得!”皇帝冷笑一聲霍然起身,“楚淮山,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傳出你收養(yǎng)前朝之女時,母后和豫王都勸朕寧殺勿縱,可朕沒有!因?yàn)槭悄恪悄愠瓷?,是朕的從龍功臣??!朕把六部之首的吏部交給你,讓你掌著大夏所有官員的升遷調(diào)令,朕吝惜爵位賞賜,卻不顧眾議直接封你為楚國公……楚淮山啊楚淮山,是你負(fù)了朕?。?!”
楚淮山痛苦閉眼:“皇上!千錯萬錯都是臣一人之錯,求皇上高擡貴手,饒過臣的妻女!”
皇帝大怒,抓起手邊茶杯砸了下去:“妻女妻女!你就知道護(hù)著你的妻女,你可有想過朕?想過大夏?想過這江山社稷?!”
碎裂的茶杯飛濺,一片碎瓷劃過楚淮山的臉。
他卻不管不顧,一字一頓道:“臣正是顧念皇上、顧念這大夏的江山社稷,所以才留下!”
皇帝怒極狂吼:“如此說來朕還得感激你了?”
楚淮山繃直背脊,緩緩擡頭:“臣不敢!皇上,臣知道您在氣頭上,可有些話臣還是得說——您疑心首輔,是因他權(quán)勢過甚又在南蠻立下赫赫戰(zhàn)功,可您還記得嗎?當(dāng)初安盛長公主逼宮,也是他以身伺虎帶兵回援,才保住了慕容家的天下!他若心存不軌,又何須等到現(xiàn)在?”
皇帝冷然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他那時未嘗過權(quán)勢滋養(yǎng),未生出野心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莫忘了,此次大勝南蠻,他遲遲沒有回京,這不是擁兵自重是什么?”
楚淮山激動道:“他是為尋兄長尸首,情有可原啊皇上!而且首輔交回半闕虎符,此次戰(zhàn)后也調(diào)不動兵,難道如此還足以表明忠心嗎?”
皇帝木然看著他道:“楚淮山,朕知道你是因?yàn)樗悄愕呐霾虐侔憔S護(hù)??呻奘翘熳?,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賭。晏錚若真無反心,就讓朕拿住他的家人又如何?”
楚淮山頓首:“皇上!首輔不是大將軍,他的性情您應(yīng)當(dāng)明?白啊!您若真因一念之差動了晏家,勢必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晏錚不信天、不忠君,只忠自己!
誰待他好他可以豁出命去報答,但同樣誰威脅他、動了他在意之人,他會不惜一切瘋狂反撲,至死方休!
皇帝卻好似聽到什么天大笑話般:“楚愛卿,你聽聽你自己說得什么話!朕是天子,豈有天子去顧慮臣子的?自古君要臣死、臣安敢不死,憑什么他晏家就要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