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顏一震,擡眼望去,只見簾帳后坐著一個女子。
青衣羅裙,姿容絕麗,歲月的風(fēng)霜仿佛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臉上是麻木的,那雙眼睛空洞洞地直視前方,好似根本沒有聽見云瑯的話。
云瑯眼眶一熱走上前,蹲在她膝邊:“娘親,兒子不負(fù)所望,接回了大哥,也找到了小妹……”說著朝她招了下手,楚若顏趕忙走上去。
“娘親,您看,這就是小妹渺渺,您當(dāng)初拼了命也要護(hù)著的女兒,您還記得嗎?”
他說完,楚若顏略微抿唇便喚了一聲:“娘?!?/p>
她雖然很早就跟母親失散,可血緣天性,真見到這一刻便自然而然喚了出來。
兄妹二人都期待地望著她。
可那張木然的臉依舊毫無反應(yīng)。
云瑯臉上閃過失望,或許是失望太多回了,他很快又振作起來:“沒關(guān)系,娘親,小妹如今上了梅山,可以日日都來陪您,說不定哪天您就能想起她,然后整個人都清醒了?!?/p>
床榻上坐著的王妃突然起身。
楚若顏被嚇了一跳:“娘?”
卻見她并未有蘇醒跡象,而是徑直走到桌邊坐下。
云瑯臉色一變:“不好,老瘋子要回來了!”
楚若顏一驚,來不及問話便被他拽出了藥廬。
果然二人前腳剛走,后腳攝政王就回來了。
他似乎察覺有人來過,眼神陰沈,可看到桌邊坐著的王妃時,眉目又瞬間柔軟下來:“青兒,我回來了,還給你煮了你最愛的晨露茶,嘗嘗?”
說完取杯倒茶,然后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邊。
王妃只是木訥地張嘴,閉嘴,不斷重復(fù)這個動作。
仿佛無論男人給她喂多少水她都能喝下去……
楚若顏看得毛骨悚然,拉著兄長走出幾里地,才顫聲問:“娘當(dāng)真還活著嗎?”
云瑯身子一僵:“算‘活’著吧……只不過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無知無覺,無情無緒,七情離體,六魄皆喪,除了會吃喝呼吸,跟個木頭也沒區(qū)別了。”
楚若顏只覺一股寒意竄上脊梁,想到當(dāng)年自己也險些變成這樣,不由問道:“蝶夢莊周當(dāng)真沒有解法嗎?若是照著我當(dāng)初那樣給娘她老人家……”
“沒用?!痹片樧旖浅冻鲆荒嘈?,“我當(dāng)初回來就試過了,無論是解神蠱,還是重新給娘種下不完全的蝶夢莊周,都沒有效用。老爺子說,是因為娘的蝶夢莊周已經(jīng)種成,所以再也救不回來,也就是渺渺你運氣好,僥幸撿條命?!?/p>
楚若顏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
倘若讓她變成那樣,留在晏錚身邊一輩子,倒真不如死了好!
回到木屋,老爺子已經(jīng)走了。
影子不知在跟晏錚說什么,見到二人回來,晏錚詢問:“如何?還順利嗎?”
云瑯心不在焉嗯了聲,楚若顏心頭也沈甸甸的:“見到娘了,可她就和老爺子說得一樣,失去魂魄變成一具木偶……”
晏錚握住她的手安慰:“來日方長,總會有機(jī)會的?!?/p>
楚若顏只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