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正蹲在鳥架子上。平日里它囂張跋扈得很,一見人就嘰嘰喳喳個不停??裳巯?,它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醒著,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可能它自己也覺得時機不對,它應該裝死。
謝郁低聲地問:“不是病著么,你到這里來做什么?”他不用問也清楚,定然是白芷沒能看住她,被她偷偷跑出來了。
兩人之間很蒼白。一句話,一個表情,還有剩下的空白沉默,都十分蒼白。
若不是經(jīng)歷了那件事,興許這會子,兩人在同一間屋里打情罵俏。聞人笑逗弄綠豆,謝郁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折子。
那些,都只不過是想象罷了。屬于謝郁美好愿景的一部分。
聞人笑朝他一步步走來,她的眼神里再無往昔的笑意,仍舊清透如琉璃,卻折射出終年寒山上的冰渣子。
她趴在謝郁的書桌上,雙手如素縞,死死扒著檀木書桌的邊緣,與他對視著,問:“翡意呢?”
謝郁答不上話來。
“我問你翡意呢?那天晚上為什么會有刺客?為什么沒有人來救我們?有人要殺我的時候,翡意擋在了我的前面,她只是個丫鬟,她的手只會挽頭發(fā)做衣裳,她拿了簪子去和拿刀的刺客斗?!甭勅诵γ空f一句就會靠近謝郁一分,“后來呢,你們的人趕到,可有救了她?她可還活著?”
她抱著一絲絲的希望,走來這個地方。她多想聽謝郁親口告訴她,太醫(yī)院這么多的太醫(yī),一個個醫(yī)術都高明到要命,他們發(fā)現(xiàn)翡意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在,太醫(yī)們及時救治所以救回了她一命……
謝郁輕聲地道:“你該回去了,好好養(yǎng)身體。其他的本宮會給你一個答復,那些刺客也都會全部找出來……”
“那翡意呢?她在哪兒?”
謝郁知道,今天晚上她要是得不到答案,她是不會輕易離開的。最終,謝郁極盡輕描淡寫道:“她死了?!?/p>
聞人笑驀地后退兩步,踉踉蹌蹌,輕笑兩聲,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淚眼直逼地看著謝郁:“她死了。她就這樣死了。她歡欣鼓舞地希望我嫁給你,她不想我受欺負,也不想自己再受欺負,她隨我嫁到東宮來,開始以后的生活,現(xiàn)在你說她死了。我要嫁的人是你,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是我和你,縱然有無數(shù)人恨我或者是恨你,我都無話可說,可是這關翡意什么事?你不是要娶我么,我受難的時候,她瀕臨死亡的時候,你在哪里?!”
聞人笑自問自答,聲音沙啞,溢著哭音,“噢對,你在宮里,接受著萬民的朝拜。這不過是一門政治聯(lián)姻罷了,你需要的是一個太子妃,并不是一個妻子。因為沒有哪個夫君,會讓妻子獨自坐著花轎,走上出嫁的路。所以我們的婚禮,才會變成翡意的葬禮。”她說這些的時候,一顆跳動的心,仿佛也一寸寸地涼了去,冷到發(fā)痛。她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心痛,那是因為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知道,自己對待這門婚姻,并不僅僅是一門政治聯(lián)姻。還因為謝郁這個人。
是因為太子恰恰是謝郁,她才嫁的。
是因為他……
聞人笑深吸兩口氣,努力平復下來,道:“被刺客追殺,任人宰割,只能怪我自己沒本事,怪不得你。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含著淚眼看著謝郁,“翡意是死是活,我都要見到她?,F(xiàn)在我能請你,帶我去看她嗎?”
謝郁靜靜道:“八月天,她死了許多天了,等不到你去與她道別。”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