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掠過街上眾人的竊竊私語,又掠過高墻,一片枯葉旋轉著落在容府中堂的窗扉上。
沉木窗框被擦得锃亮,窗扉上貼上了紅色的喜字剪花。
窗花的正前方,打扮得落落大方的段氏主母手持玉石念珠,語氣溫柔地交代,“今日你妹妹出嫁,切記人前使小性子,在侯府人面前也要保持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知道嗎?”
大姐兒容姝身著艷麗橙金襦裙,翠綠的褙子襯得她臉上的脂粉更顯白皙,濃妝艷抹的臉上盡是譏笑,“我可不如母親的大度,不知母親可替妹妹準備了多少奩產(chǎn)?”
“你放心,她的奩產(chǎn)連你當初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會奪了你的光彩的。
”
容姝自是知道段氏不會厚嫁容宴,以她生母是一個婢女出身的身份,根本沒有奩產(chǎn)可留于她。
十年前,容宴不過六歲,因老夫人一句她雖為庶女,但天資聰穎,可隨大姐兒容姝一并在院內(nèi)請姆教1,段氏便手段用盡,藥暈了老夫人和老太爺,請了一位術士上門,說她命中帶煞,會克到容府上下。
為使效果逼真,段氏月內(nèi)竟連下三次藥,致使老夫人和老太爺傷了根基,半年不到便歸了西,自此再無人護佑容宴。
容宴生來母死父不愛,就連唯一疼她的祖母祖父都因她而去,更是變得沉默寡言。
隨后便被其父容侍郎毫不留情送去了鶴柏觀修心養(yǎng)性,美其名曰為容家逝者渡化,生者祈福。
十年過去了,未曾想竟有用上她的一天。
大姐兒嫁的雖是次子,只等大公子一死,謝哲之便是宗子,她便是宗婦,亦不虧,所以,段氏與容光茂并不反對。
就連太醫(yī)署都說開了,大公子即便能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容姝抬起指尖,點了點玫瑰花膏潤了潤指尖,“倒是便宜了那庶女,白得大娘子的名聲。
”
“你以后也是要做主母的人,這點容人的氣量還是要有的。
不過是叫幾天的大娘子罷了,得當一輩子的寡婦,只要大公子一死,所有的榮光便是你的了。
她不過是成全你、成為侯府主母的一塊墊腳石,永遠只配踩到你腳底罷了,又何必計較這一時的得失。
”
段氏一番話將容姝安撫得妥妥帖帖的,她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應了一聲,“母親說得是,少卿謹遵教誨。
”
“做事不可做絕,給他人留一線,亦是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切記。
”
“是,女兒謹記母親教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