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茂深覺老臉都丟光了,匆匆扶著段氏扭頭就進了府邸,青竹朝雨凌點頭,雨凌拿著小封包進了容府。
容宴交待過,她與容家大人的情分不深,與小兒無關,該給的封包還是要給的。
天寶山中的松柏依舊,越往上走空氣愈加清冽。
容宴在半山腰便下了轎子,背上一個灰樸樸的行囊,行囊有些老舊了,被漿洗得早已褪去了顏色,與她現(xiàn)在大娘子的身份,頗為不相配。
她似是毫不在意,依舊堅持一人獨自背著上了山。
踏著布滿青苔的山階,盤旋而上,過去的十年里她走過無數(shù)次,今日卻覺尤來不同。
山腰上的云霧更為濃重了些,隔著山澗似乎都能看見對面山頭人山人海的模樣,香火鼎盛信徒滿滿。
與之相比,來天寶山的這條路上,偶遇一兩個行人,再無他人。
于她而言,那山上崖間一觀,才是她的娘家。
至于容家,能得白穹光臨已是給足了面子了。
聽聞當初謝哲之回門日,便被容光茂以丈母老家習俗,讓他在府外胸口碎大石。
不過是為了挫一挫侯府的銳氣,如今還想如法炮制一番,以示他容光茂身為岳父的威風,容宴便不答應了。
行至道觀門前,兩棵沖天的松柏樹依舊挺直迎風而立,門前干干凈凈,堂前的積雪早已被鏟平,她哈出一口白霧,站了許久,卻并沒有進去,將背上的行囊解開,放在了松柏樹下的石桌上。
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石凳,緩緩收回被凍得通紅的指尖,揚聲朝里道:“你們還要看到什么時候?這可太冷了,叫師父也趕緊出來。
”
“吱呀”一聲聲響,松下道觀的大門被打開了,從里頭沖出來一名約莫六、七歲的小道童。
道童頭上扎了一個小丸子,身著一身稻青色的道袍,頭上的青色冠冕被他別在了腰間。
“師姐!剛才大師兄一直拉著不讓我出來!!”奶呼呼的聲音一見到容宴,就開始投訴了。
“師姐,你不知道。
你走了以后,你以前道門里打坐的蒲團,師兄誰都不給用呢。
”
“既心,別胡說。
”一道清明的男音從門后響起,一名身著青灰色道袍的乾道出現(xiàn)于眼前,臉龐瘦削,一雙丹鳳眼尤其吸睛,身量高挑,長相十分俊朗。
“我才沒有胡謅呢,我從不打誑語。
”
既空定定看了她兩眼,垂下了眼眸笑了笑。
殘葉剛好從他臉前飄落,顯得他這一笑,更像冰雪融化時,讓人覺得溫暖。
容宴不自覺也跟著淺笑,“師兄為何不讓他出來,莫非是怕我見到你們秋后算賬?”
既空語滯了一下后,溫柔地瞇了瞇眸,曬然一笑,“師父也是為你好。
”
容宴沒有接話,其中彎彎繞繞,他與她心知肚明,倒是既心有些擔心,“師姐,師父不去考道官,那我們觀拿不到補貼,是不是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