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22、后生可畏-1（第5頁）

“都喜歡。

”

“更喜歡呢？”

“一定要選擇更喜歡的嗎？”

陸行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執(zhí)著于追問：“如果能選出來，我還是希望能夠知道答案。

”

陸金英思索片刻：“我沒法選擇。

如果沒有十四歲以前的你，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你，小舟，你的生命是一條河流，而‘舟’意味著你所處的階段，我不能說我是更喜歡在下游的你，還是更喜歡在上游的你，因?yàn)樵谖业男睦铮印取邸匾?/p>

我的生命也是一條河流，我們姐弟倆在不同的年紀(jì)流過彼此，感受雖然不同，可喜愛卻是相似的，我無法比較河水匯集時的深度，唯一能確認(rèn)的事情是，河水滔滔，不斷不消。

”

陸金英和陸行舟又在鶴州待了兩日，期間崔尋木與陸金英去梨園看了一天的戲，那日陸行舟依舊留在客棧練武，而后崔尋木又請陸家姐弟進(jìn)崔家吃了一頓飯，飯桌上只有他們?nèi)耍勌煺f地，其樂融融。

也許是這幾日過得太高興了，離開鶴州城的時候，陸金英坐在馬車上，悵然若失。

陸行舟問：“姐姐，你不舍得鶴州城嗎？”

陸金英看著窗外的景致，說：“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覺得這幾天好似一場幻夢，夢醒了，一切都無影無蹤了。

”

陸行舟心想，他來到《三尺青鋒》中，何嘗不是一場幻夢呢？不過這場夢太長了，長到他已經(jīng)有點(diǎn)忘記親生父母的面容了。

兩姐弟一起惆悵，但他們的惆悵都沒有維持太久，陽光、樹影、草浪、飛鳥、蟬鳴……這些景物都讓人沒法持續(xù)消沉，往前看，是家的方向，是他們熟悉的故鄉(xiāng)。

他們回到溪鎮(zhèn)不久后，陸行遠(yuǎn)娶妻，家中少了阿強(qiáng)，又多了嫂子，吃飯的人數(shù)沒有變化，卻又覺得什么都不一樣了。

陸行舟偶爾會想起阿強(qiáng)，讓他記憶最深刻的事情，是原主跟阿強(qiáng)所經(jīng)歷的。

那時陸行舟十歲，被鄰居喜歡惡作劇的小孩欺騙，誤以為溪鎮(zhèn)里面有百年難得一遇的“仙人降世”，他想去看看，仙人到底長什么樣。

他不敢告訴家人，怕家人阻攔他，所以他自己走了，他以為憑著一股氣，他可以走到溪鎮(zhèn)，可他在路上扭傷了腳摔倒在地，又被青色的麥浪掩住了身體，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最先找到他的人是阿強(qiáng)，阿強(qiáng)跑得多急啊，他只穿著一件汗衫，汗衫已經(jīng)濕透，大團(tuán)深暗的影，大口喘著的氣，大掌托起了陸行舟。

陸行舟在阿強(qiáng)的背上睡得很安穩(wěn)，在夢里他看見了仙人降世，阿強(qiáng)就是那個仙人，他汗灑三界，衣庇四海，掌佑八荒，氣吞山河，名為“臭仙”。

夢里夢外，陸行舟悄然微笑，臭臭的，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