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想了想,又在河邊加了幾張石桌,石桌上有圍棋和象棋,石桌的旁邊還加上了一些公園中常見的運動設(shè)施,這樣他們還可以鍛煉身體,可以健健康康長長久久地活著。
陸金英喜歡醫(yī)術(shù),陸行舟就在她的屋子后面給她造了一個藥房,農(nóng)田旁邊開辟了一塊藥田,陸行舟撒了很多常見的藥材種子下去,很快就長高了。
陸行舟本不想在桃花源中加入“外人”,但如果陸金英要在醫(yī)術(shù)上進步,一定需要在實踐中鍛煉,于是,陸行舟還是捏了一些淳樸的人放進去。
在這個世界里,這些人也要勞作,也會生病,他們可以跟陸家人交換物品,可以跟陸家人成為朋友,可以跟陸家人互相幫助。
陸行遠也喜歡讀書,所以在他的屋子里也放一排書架,柳茜……說來慚愧,陸行舟跟嫂嫂算不上熟悉,他也不知道柳茜喜歡什么,那就先放放,等他觀察之后再填補進去。
陸迢就簡單多了,孩子喜歡玩的東西,陸行舟都給他放進去了,當(dāng)然,孩童少不了同齡玩伴,所以陸行舟又給他捏了一些純真的好朋友。
吳鎖愁和吳非吾會想來桃花源嗎?陸行舟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應(yīng)該會來做客,所以陸行舟給他們留了一間屋子,不管他們什么時候來,都可以有安身之處。
崔家人應(yīng)該也會來吧,別想什么報仇雪恨的事了,還有家人在身邊,好好活著不好嗎?陸行舟“自作主張”,把他們都放了進來,當(dāng)然,他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崔尋木能活下來,否則陸金英會很難過。
……
最后,他終于想到了寧歸柏。
寧歸柏愿意來嗎?他心中好像有答案,又覺得答案不一定是對的。
陸行舟將自己的屋子拉大了一點,如果寧歸柏愿意來,那就住在自己的屋里好了。
想到寧歸柏,桃花源慢慢變成了半透明,陸行舟被拽回現(xiàn)實中。
醒醒,如夢之境只是空中樓閣,沒人能夠進去,沒人能夠與他共鳴,那些幻想甚至無法用語言去組建。
陸行舟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想,如果讓他來做游戲,他就會做這樣的游戲,每個人歡歡樂樂地聚在一起,而不是迫害和殘殺,不是這該死的《三尺青鋒》。
恨意被怨念激發(fā),半截身體已經(jīng)入土的陸行舟突然坐了起來——他真的要這樣死去嗎?
他死了,他就不會再受到傷害,這好像是一筆合算的交易。
可如果他死了,那個把他引進來的東西,那個未知的罪魁禍?zhǔn)?,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p>
如果陸行舟恨那個誘因,這就不是一筆劃得來的買賣。
當(dāng)然,就算他不死,他也沒有辦法找到罪魁禍?zhǔn)?,更別說做些什么了,剛剛才凝聚在一起的那股氣,又慢慢地消散了。
死了無用,不死也無用。
那再想想《三尺青鋒》中的人,那些所有跟他有過交集的人,那些愛他的和他愛的人,他就這樣毫不留戀地斬斷他們的關(guān)系嗎?陸行舟置身冰火兩重天的漫漶中,牽絲拉絮,進退為難。
肚子像泄氣后又被踩上幾腳的皮球,癟極了。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球干澀至極,他艱難地轉(zhuǎn)動著眼珠,窗外是不知剛開始還是準(zhǔn)備結(jié)束的夜。
他躺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覺胸口憋悶四肢僵硬,他的喉嚨干也疼,他試著吞了口唾沫,仿佛有刀捅進了喉嚨。
他不敢再嘗試,他睜大眼睛,微微張著嘴,試圖等痛苦自己消失,仿佛痛苦是長著腳且不安分的動物,只要他不動,痛苦就會嫌他無趣,轉(zhuǎn)頭去找別人。
陸行舟頭也痛,就像有人將一個巨大的冰塊塞進他的腦中,然后拿著錘子拼命往下敲,冰刃四分五裂地橫飛,割得他頭痛欲裂。
要是有止痛藥就好了,陸行舟冒著冷汗喘息著,不管是吃進去的,還是注射的,要是有止痛藥就好了。
也許又過了一天一夜,頭痛消失了。
陸行舟渴極了,餓極了,已經(jīng)到了人類能忍耐的極限,他短暫忘掉了要躺著等死的決心,他沒了起床的力氣,便直接裹著被子滾到地上,他滾到桌邊,四肢并用爬起來,顫抖著手舉起茶壺,直接對著嘴想灌進去。
可是……茶壺里一滴水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