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連秋站在那里,位置、姿勢都沒有變化,他臉色灰白,神情僵硬,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他松開手,陸行舟將手收回來,垂進袖中。
有什么聲音抵達耳畔,陸行舟一扭頭,發(fā)現(xiàn)“天眼”仍在繼續(xù)。
陳博武的眼睛和嘴都張成圓形,他的手被死去的苗連秋緊緊攥住,他想抽出來,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他哆嗦著嘴唇,發(fā)出一些壓抑的呼聲,很慌張的模樣,他看了看外面,似乎想喊人,又不敢讓旁人看見這幅場景,還是作罷。
他坐下來使勁,他想用左手一根根掰開苗連秋的手,但苗連秋的手像是磁鐵,將陳博武的右手死死吸住。
陳博武試了許久,皆勞而無功,他盯著苗連秋青白的臉看了一會,驀然眼神一凜,他抱起苗連秋,艱難地挪動到內(nèi)堂,拿起墻上的劍,又將苗連秋踢倒在地,他自己也跟著倒了下去。
陳博武左手橫著劍,在苗連秋的胳膊上比劃了幾下,然后狠狠一砍,苗連秋的胳膊猛地跟身體分開,他的半條手臂“掛”在陳博武的手上,仿佛本就是陳博武的一部分。
但苗連秋終究已經(jīng)死了,陳博武最后還是把苗連秋的手給丟掉了。
他的右手全是汗,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坐在地上思考了一會,要怎么處理這具尸體。
他喃喃自語:“死了還要害我,自己找死,還要害我。
苗連秋,世上怎么會有你這么歹毒的人?武功高強有什么用?腦子就是一坨屎,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免得我成日提心吊膽,擔心你哪一天變聰明了,就來找我報仇雪恨了……該死。
”
罵罵咧咧了許久,陳博武鬼鬼祟祟地出了門,讓他的媳婦和孩子都不能靠近那個房間。
到了晚上,他就用被子裹住苗連秋的尸體,出門走了三里地,挖了個坑,將苗連秋埋了起來。
他坐在埋著苗連秋的泥土上方:“你別怨我,我沒殺你,是你自己殺了自己。
你抓住我的手,那也不是我自愿的,不是我的錯,我沒想逼死你,真的,你為什么這么蠢?我一直沒想明白。
如果當初……唉,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五月十四,這是你的忌日,往后逢年過節(jié),我都會給你燒紙錢的。
做了鬼就聰明些,在陰曹地府里別再用你那套處事方法了,沒有用的。
”
陳博武絮絮叨叨了半天,他抬頭看,肥滿的月亮掛在天邊,沉得像是快要墜下來了,發(fā)著暈暈蒙蒙的光。
陳博武又說:“過猶不及啊。
你看這月亮,多像你。
”
他站起來,跺了幾腳,踩實了腳下的土。
陳博武往回走,過了一會他再抬頭看,發(fā)現(xiàn)月亮藏起來了,躲在濃重的烏云后,他愣了愣,莫非月亮聽到了他的話?好吧,苗連秋死了,陳博武就不由自主想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別想了,多恐怖啊。
”陳博武甩了甩腦袋,將一身稀疏平常的輕功施展到極致,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淡。
陸行舟看向苗連秋,苗連秋盯著地面,良久,他嘆一聲:“原是我錯了,那把劍并不重要。
再來一遍,還是回到了原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