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規(guī)則的邊緣（第3頁）

“行動派”的幾個年輕租戶，在趙胖子的鼓動下，決定去探查那個最初鑿出“明日報紙”的墻洞。他們帶著強光手電和手機，想要“揭開謎底”。結果，據(jù)跑回來的人說，他們在那個被封住的洞口，聽到里面?zhèn)鱽砹饲逦?、來自不同年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有老式收音機的咿呀戲曲，有兒童的笑聲，還有像是建筑工地打樁的沉悶撞擊聲。手電光照進去，看到的不是磚石，而是一片不斷旋轉、混合著各種顏色和紋理的、無法形容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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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人嚇得當場癱軟，另外幾人倉皇逃回。第二天，參與探查的一個人發(fā)起高燒，胡言亂語，反復說著“墻里有眼睛”。

這次失敗的探索，非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像往滾油里潑了一瓢冷水，讓恐慌徹底炸開。

“行動派”的舉動激怒了“封閉派”，認為他們驚擾了“不該驚擾的東西”。

“觀察派”則更加恐懼，連探查的途徑都被證明是危險的。

而趙胖子，則將這次失敗歸咎于“準備不足”和“內(nèi)部不團結”，言辭變得更加極端。

安居苑的空氣里，彌漫著猜忌、指責和一種末日將至的絕望感。時間的褶皺尚未將他們吞噬，他們自己構筑的藩籬，已經(jīng)將這座老舊的社區(qū)，割裂得支離破碎。

趙胖子等人夜探墻洞的失敗，仿佛一聲喪鐘，在安居苑上空回蕩?？只挪辉偈菑浡撵F氣，它已經(jīng)凝結成了冰，碴子刮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那個被臨時封住的墻洞，如今再無人敢靠近，甚至經(jīng)過時都寧愿繞道而行。它成了小區(qū)里一個公開的禁忌，一個沉默的、不斷滲出恐懼的膿瘡。

微信群的混亂變本加厲。消息的發(fā)送和接收時間徹底失控，一條求助信息可能在事件發(fā)生幾天后才被看到，而一句普通的問候，可能在不同人的手機上顯示出完全不同的發(fā)送者。溝通的基石正在崩塌，信任也隨之瓦解。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第一條被清晰認知并付出代價的“規(guī)則”，浮出了水面。

住在306的年輕租客小林，一個經(jīng)常上夜班的便利店店員，成了這條規(guī)則的驗證者。那晚他下班回來，已是凌晨。疲憊和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讓他急于回到自己的小窩。他住在六樓，往常都會選擇爬樓梯，但那天，他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電梯門前。

電梯從負一樓緩緩上升。紅色的數(shù)字在黑暗中跳躍：-1…1…2…

就在這時，陳見深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那個幾乎已經(jīng)淪為混亂信息垃圾場的業(yè)主群。一條來自“306-小林”的消息突兀地跳了出來，時間戳顯示是凌晨3：33。

306-小林：靠，電梯怎么在3樓停了這么久？門還不開？【語音5″】

語音里是小林帶著睡意和些許不耐煩的聲音，背景是電梯運行特有的微弱嗡鳴。

陳見深的血液瞬間冷了。他猛地從桌前站起，沖到窗邊，看向三單元的方向。夜色濃重，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那條他歸納出卻未曾公開的規(guī)則——凌晨3點33分不能使用電梯。

他手指飛快地打字，想要警告，但消息前面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發(fā)送失敗。他切換網(wǎng)絡，重啟微信，依舊無效。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掐斷了這一刻所有試圖干預的通訊。

群里短暫地寂靜了幾秒。然后，幾條零散的消息斷斷續(xù)續(xù)地出現(xiàn)，時間戳混亂不堪：

（時間戳：昨天20:15）105-超市王姐：特價雞蛋明早到貨。

（時間戳：未知）401-程序員小劉：誰動了我的代碼？！

（時間戳：凌晨3:34）306-小林：……門開了……外面……不是三樓……【語音3″】

這第二條語音，小林的聲音完全變了調(diào)，之前的睡意和不滿被一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驚駭取代，聲音尖銳而顫抖。語音的背景里，電梯運行的嗡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寂靜，以及一種類似老舊電視無信號時的沙沙噪音。

然后，小林的賬號徹底沉寂了。

第二天清晨，恐慌達到了頂點。306的房門緊閉，敲無人應。物業(yè)被迫再次找來開鎖師傅。門打開后，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和塵埃味道的空氣涌出。

房間里空無一人。

小林的手機掉在電梯門口的地墊上，屏幕碎裂。他的拖鞋一只在玄關，一只翻倒在客廳中央。而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他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上，被子鋪得整整齊齊，仿佛昨晚根本沒有人睡過。床頭柜上，放著半杯水，水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冷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