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标愐娚顟艘宦?,沒有多余的話。
老頭盯著他看了幾秒,那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肉,看到了他內(nèi)心深處那點剛剛萌芽的、對恐懼的適應,甚至是對這種異常交易的默認。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從那個裹著厚棉絮的保溫箱里,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用紅色塑料袋裝好的餐盒。這一次,除了餐食,旁邊還掛著一個用草繩系好的、巴掌大小的深色小陶瓶,里面晃蕩著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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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酒。
陳見深接過袋子。入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溫熱的餐盒和冰涼的小陶瓶形成奇異的觸感對比。
“這次……有酒?!标愐娚钕乱庾R地說了一句。
老頭渾濁的眼珠似乎轉(zhuǎn)動了一下,聲音依舊干癟:“規(guī)矩不能破。那邊……也好這一口。”
規(guī)矩。陳見深默念著這個詞。他正在學習和適應這些“規(guī)矩”。
他不再多問,付了餐費——依舊是正常的價格,仿佛這些特殊的餐食與普通外賣毫無二致——然后拎著袋子,彎腰鉆出了店鋪。
去往西山公墓的路,比他想象的還要荒涼。電動車在盤山公路上孤獨地行駛,車燈是唯一的光源,切割著前方無邊無際的黑暗。山風確實很大,帶著野草和露水的腥氣,呼嘯著灌進他的頭盔,冰冷刺骨。但他只是緊了緊衣領,繼續(xù)前行。
導航終于提示到達目的地。公墓的管理處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黑燈瞎火。他按照訂單提示,繞到房子后面。那里是一片更加古老、破敗的墓區(qū),墓碑東倒西歪,很多連字跡都模糊了。
他在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叢前停下,手電光掃過,勉強辨認出草叢深處,確實立著一塊低矮的、沒有刻任何名字的石碑。
“有人嗎?外賣?!彼瞧诎岛突氖徍暗?。聲音被山風吹散,顯得微弱而徒勞。
沒有回應。只有風聲穿過松林的嗚咽。
他站在原地,等了大約一分鐘。心臟平穩(wěn)地跳動著,恐懼被一種執(zhí)行任務的麻木感取代。他不再猶豫,拎著外賣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荒草叢,將那個沉甸甸的、帶著酒水的紅色塑料袋,輕輕放在了那塊無名碑前。
完成這個動作的瞬間,一陣更強的山風猛地刮過,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從他腳邊掠過。他似乎聽到風中夾雜著一絲極細微的、滿足的嘆息聲,又或許,只是他的幻覺。
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快步走回電動車旁??缟宪?,擰動電門,沿著來路下山。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立刻去查看車前的儲物籃。直到回到了燈火通明的城區(qū),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他才仿佛例行公事般,低頭看了一眼。
籃子里面,依舊空空如也。
但他并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絲毫慶幸。反而,一種更深的明悟涌上心頭。報酬,或許早已以另一種形式,提前支付給了他——那些源源不斷的、讓他收入大增的“優(yōu)質(zhì)訂單”。
這是一種更隱蔽、也更牢固的捆綁。他用為“那個世界”的服務,換取了在“這個世界”更好的生存。所謂的“好運”,不過是電子時代的香火錢,是預先支付的、買斷他恐懼和妥協(xié)的酬勞。
他抬起頭,看著前方變換的綠燈,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最初的驚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疲憊、麻木和一絲認命的平靜。
他擰動電門,匯入車流,駛向下一個等待著他的、不知是人是鬼的訂單。生活的車輪,裹挾著這詭異而冰冷的“好運”,繼續(xù)向前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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