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招財貓（第1頁）

根據(jù)周瘸子的指引和陳見深自己查到的資料，那個獨特的八角樓頂屬于一棟名為“福安樓”的老建筑。它建于民國初期，最初是本地綢緞商陳福安的宅邸，后來幾經(jīng)轉(zhuǎn)手，曾做過職工宿舍、小倉庫，最后在九十年代末徹底荒廢，閑置至今。

站在福安樓斑駁的圍墻外，陳見深感到一陣心悸。時值正午，陽光猛烈，但這棟老樓卻像是處在陽光照不透的陰影里，墻體上爬滿了枯死的藤蔓，如同干癟的血管。那標(biāo)志性的八角樓頂，綠瓦殘破，檐角獸吻缺損，靜靜地俯瞰著他，像一只冷漠的獨眼。

他手里緊緊攥著周瘸子給的銅錢，繞著老樓走了半圈，在一扇被木板釘死的側(cè)門前，他感到掌心的銅錢隱隱發(fā)燙。就是這里了。

他沒有貿(mào)然進入，而是先在附近轉(zhuǎn)悠，試圖從還住在周邊的老住戶那里打聽點消息。大多數(shù)人對這棟“鬼樓”諱莫如深，擺擺手匆匆離開。最終，他在街角一個修鞋的老匠人那里，用一包煙撬開了一條縫隙。

“福安樓？晦氣得很吶！”老匠人瞇著眼，吐出一口煙圈，“九十年代那會兒，里頭出過大事！住里面的一戶姓林的人家，好好的，一夜之間，沒了！”

“沒了？”陳見深心頭一緊。

“滅門吶！”老匠人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男主人林國棟，老婆，還有他們剛過完八歲生日沒多久的兒子……死得那叫一個慘！聽說……血流得滿屋子都是?！?/p>

八歲生日！陳見深呼吸幾乎停滯。錄像帶里那個過生日的小男孩！

“后來呢？抓到兇手了嗎？”

“兇手？”老匠人搖搖頭，“邪門就邪門在這兒！警察查了好久，說是……沒找到外人入侵的痕跡。最后好像定性成了……男主人林國棟發(fā)了失心瘋，殺了老婆孩子然后自殺了。但很多人不信，林家那男人，平時老實巴交的，對老婆孩子好得很，怎么可能……”

“他們家里，是不是有個陶制的招財貓？”陳見深追問。

老匠人愣了一下，仔細(xì)回想：“好像……是有這么個玩意兒。挺舊的，據(jù)說是林家祖上傳下來的。唉，那東西邪性啊，出事后，警察清理現(xiàn)場，那招財貓就不見了。有人說，是那貓成了精，把一家子的魂都勾走了……”

無稽的流言，卻讓陳見深后背發(fā)涼。招財貓！視頻里的細(xì)節(jié)對上了！而“沒有外人入侵”的結(jié)論，更讓整個事件蒙上了一層內(nèi)部崩潰的、更加絕望和詭異的色彩。

告別老匠人，陳見深再次回到那扇被釘死的側(cè)門前。他看著木板縫隙后深沉的黑暗，仿佛能聞到那股經(jīng)過二十多年沉淀依舊散不去的血腥味和怨念。

周瘸子說過，兇帶是“因果的殘影”。如果滅門案是“因”，那么他的死亡預(yù)告就是“果”。而要打破這個果，就必須回到“因”的現(xiàn)場，弄清楚林國棟為什么發(fā)瘋？或者，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必須進去。

夜幕降臨，陳見深帶著強光手電、一根撬棍以及周瘸子給的“裝備”，再次來到福安樓側(cè)門。白天尚且陰森，夜晚的老樓更是如同一座巨大的墳?zāi)?，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氣。

撬開腐朽的木板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仿佛這棟樓一直在等待他的到來。門后是一條漆黑的、堆滿雜物的走廊，空氣凝滯，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味，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的腐敗氣息。

手電光柱像一把利劍，切開黑暗，但光線似乎被周圍的晦暗吞噬了不少，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圍。走廊墻壁上的墻皮大塊脫落，露出里面暗紅色的磚塊，像剝落的皮膚，露出血淋淋的肌肉。

根據(jù)記憶中對錄像帶背景的分析和老匠人的描述，他大致判斷出林家所在的位置——應(yīng)該是二樓朝南的一個大套間。

樓梯是木質(zhì)的，每踩上去一步，都發(fā)出“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在死寂的樓里回蕩，仿佛踩在朽壞的骨頭上。他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冰冷的、無形的視線，正從四面八方黑暗的角落里射來，黏在他的背上。

終于摸到二樓的房門。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發(fā)出悠長而刺耳的“吱呀”聲。

手電光掃進去，陳見深瞬間屏住了呼吸。

盡管過去了二十多年，盡管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但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里——錄像帶里那個溫馨的客廳！木質(zhì)沙發(fā)、鉤花沙發(fā)巾、米黃色的墻紙……只是如今，一切都蒙上了死亡的灰敗。墻紙上布滿了大片大片噴濺狀的、已經(jīng)變成黑褐色的污漬！那是干涸的血跡！

他仿佛能聽到二十多年前，這個房間里響起的驚恐尖叫、絕望哭喊，以及利刃砍入肉體的恐怖悶響。

他強忍著嘔吐感和幾乎要炸開的恐懼，一步步走進去。五斗櫥還在原來的位置，上面的老式座鐘早已停擺，指針凝固在某個時刻。而座鐘旁邊，空空如也，那個陶制招財貓果然不見了。

就在這時，他手中的銅錢突然變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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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手電光猛地閃爍起來，光線明滅不定。一陣刺骨的陰風(fēng)毫無征兆地刮過房間，卷起地上的灰塵，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