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傳來真實的、水珠浸潤的感覺。
我猛地縮回手,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指尖——上面確實沾著一點清澈的水漬。
這不是幻覺。侵蝕已經(jīng)超越了視覺和嗅覺,開始影響物理規(guī)則了?這堵墻,正在獲得老宅石墻的物理屬性,包括其可能存在的、內(nèi)部的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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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
我跌跌撞撞地退回客廳,癱坐在沙發(fā)上,呼吸急促。目光死死盯住那幅畫。
畫中,宅院敞開的大門內(nèi),那片永恒的黑暗,似乎……波動了一下?
像是有個模糊的影子,極快地一閃而過。
我心臟驟停了一拍。
有什么東西,在里面。
一直都有。只是現(xiàn)在,它似乎更“活躍”了。
從那天起,我徹底放棄了抵抗。不再試圖記錄,不再尋找解決辦法,甚至很少出門。我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大部分時間就呆坐在客廳里,看著這緩慢而不可逆轉(zhuǎn)的進程,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現(xiàn)實世界的物品開始出現(xiàn)故障和衰敗。電視機屏幕永遠是一片雪花,收音機里只有嘈雜的電流聲。燈泡的壽命變得極短,經(jīng)常莫名熄滅,使得房間里的光線愈發(fā)昏暗,更接近畫中那種黃昏的氛圍。我的手機信號也變得極差,經(jīng)常處于無服務狀態(tài),仿佛這個空間正在被從現(xiàn)代信息網(wǎng)絡中剝離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屬于老宅的“聲音”和“活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真實。
腳步聲不再局限于頭頂或身后,有時清晰地響起在客廳里,就在我身邊踱步。我能聽到隔壁房間(現(xiàn)實中并不存在隔壁,那是公寓的承重墻)傳來桌椅拖動的聲音,還有隱約的、像是老人咳嗽的聲音。甚至有一次,在深夜,我清晰地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哼唱聲,曲調(diào)古老哀婉,若有若無,持續(xù)了十幾分鐘才消失。
我不再感到毛骨悚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的接受。它們就在那里,與我共享這個空間,或者說,我正在一步步闖入它們的空間。
侵蝕的邊界在不斷擴大。
青石地磚的紋理已經(jīng)覆蓋了客廳超過一半的面積,并且徹底實體化。腳踩上去,是堅硬的、冰冷的石頭觸感,連拖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都變了。墻壁的青磚圖案連成一片,高度已經(jīng)超過了我的頭頂,并且向臥室和廚房的方向延伸。天花板上的木質(zhì)房梁結(jié)構(gòu)也越來越清晰,甚至能看到木材的天然紋理和結(jié)節(jié)。
現(xiàn)代家居的輪廓正在被古老的建筑元素覆蓋、包裹。我的沙發(fā)、茶幾、書架,像是擱淺在異時空的漂流物,顯得格格不入。
畫中的宅院,此刻在視覺上幾乎與整個客廳融為一體。畫框本身的存在感變得稀薄,仿佛它只是一個脆弱的、即將被撐破的屏障。畫布上的景象鮮活欲滴,那洞開的大門內(nèi)的黑暗,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我知道,臨界點快到了。
昨晚,我做了最后一個夢。
夢里,我站在畫中的庭院里,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個穿著民國時期長衫、背影模糊的男人站在宅院門口,朝我招手。他的臉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到他在微笑。那笑容并不溫暖,反而帶著一種程式化的、如同面具般的僵硬。
他沒有說話,但一個意念直接傳入我的腦海:“時候到了,該回家了?!?/p>
然后,他轉(zhuǎn)身,走入了大門內(nèi)的黑暗。
我低頭,看到自己腳下踩著的,正是客廳里那片已經(jīng)實體化的青石地磚。
醒來時,窗外天光未亮。
客廳里一片死寂。但那種“時候到了”的感覺,無比清晰,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
我慢慢從沙發(fā)上站起身。身體虛弱,腳步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