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耳機,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動了調(diào)頻旋鈕。沙沙的電流聲涌入耳膜,像無數(shù)細小的蟲子在爬行。他按照筆記本上的記錄,緩緩地將頻率調(diào)整到117。7兆赫。
起初,只有更強烈的、仿佛來自宇宙深處的白噪音。然后,在一片嘈雜的中心,一個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那不是廣播電臺里字正腔圓的播音,也不是業(yè)余無線電愛好者粗糲的呼叫。它低沉,清晰,穩(wěn)定,每一個字都仿佛直接貼著他的耳廓響起,帶著一種非人的平靜。
“……他總以為,那臺電報機早就壞了?!?/p>
陳見深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那聲音繼續(xù)著,如同一位老友在娓娓道來:“但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在離家前的那個晚上,偷偷修好了它。他們約定,每個星期天的深夜,用摩斯電碼互報平安。只是,哥哥出海的第一年,就遇上了風(fēng)暴?!?/p>
“那封永遠沒有等到的‘平安’,就藏在發(fā)報鍵下面壓著的小鐵盒里。那是一張寫了又撕,撕了又寫的紙,上面只有三個字:‘對不起’?!?/p>
聲音消失了,只剩下電流的沙沙聲。
陳見深猛地摘掉耳機,胸口劇烈起伏。他記得白天的整理中,確實有一臺老式的電報機,被他歸類為“待修復(fù)的裝飾品”。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找出從李老住處帶回的、準(zhǔn)備仔細研究的幾件小物品,其中就有那臺電報機。
他的手有些顫抖,小心地撬開發(fā)報鍵的底座。一個生銹的、香煙盒大小的扁平鐵盒,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打開鐵盒,里面是一張幾乎要碎成粉末的紙條。借助放大鏡,他能勉強辨認出那模糊褪色的字跡——
對不起
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這不是惡作劇,李老的筆記是真的!這個頻率……這個“耳語者”……
巨大的恐懼之后,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震撼與莫名興奮的情緒,席卷了他。他憑借這個信息,重新撰寫了關(guān)于那臺電報機的《物品回憶錄》。當(dāng)他把這份記錄交給李老那幾位原本關(guān)系疏遠的子女時,他們看著那張紙條,抱頭痛哭。幾十年家族的心結(jié),竟以這種方式,被一個陌生人悄然化開。
委托人握著他的手,哽咽著說出“謝謝”時,陳見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滿足感。
深夜,他再次獨自坐在燈下,目光落在那臺重新歸于沉默的收音機上。機器冰冷的殼體,此刻卻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秘密與……理解。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木質(zhì)外殼,如同撫摸一個危險的知己。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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