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氣流瞬間在密閉的房間里盤旋而過,揚起了地面上原本看不見的細微塵埃,它們在從窗格透進的稀薄光柱中狂亂舞動,如同受驚的幽靈。
陳見深站在重見天日的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因旅途而略顯蒼白疲憊,眼神里帶著都市人特有的疏離與審視,以及一絲完成破壞舉動后的快意。
一切正常。鏡面光潔,映照清晰。
他嗤笑一聲,為自己的片刻緊張感到可笑。果然只是心理作用,自己嚇自己。
他轉身,準備去處理其他房間那些多余的鏡子。
就在他轉身,視線即將完全離開鏡面的那個剎那——
眼角的余光似乎清晰地捕捉到,鏡中的那個“他”,并沒有同步轉身。
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頭顱微側,嘴角,正以一種極其緩慢而僵硬的速率,向上拉扯出一個完全陌生的、冰冷的、充滿惡意的……
……弧度。
陳見深猛地回頭!
鏡面光滑如初,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寫滿驚疑與瞬間蒼白的臉,以及他身后空曠、死寂的客廳。
什么都沒有。鏡中的影像與他動作同步,表情驚愕。
仿佛剛才那驚悚一瞥,只是光線玩弄的拙劣把戲,是他過度疲勞的神經(jīng)產(chǎn)生的幻覺。
他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心臟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房間里死寂無聲,只有他自己逐漸粗重的、帶著顫音的呼吸,以及血液沖上頭頂?shù)奈锁Q。
他緩緩地、一步步地向后退,腳跟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行李箱,發(fā)出突兀的聲響,嚇了他一跳。直到脊背重重地抵住了冰冷堅硬的墻壁,退無可退。
一種微妙的、如芒在背的刺痛感,自他扯下遮布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滋生,并且此刻如同藤蔓般瘋狂蔓延、收緊,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無法忽視。
仿佛有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從四面八方,從那光潔如冰的鏡面深處,靜靜地、貪婪地、帶著某種品嘗意味地……
……凝視著他。
脊背抵住墻壁的冰冷觸感,讓陳見深狂跳的心臟稍微找到了一絲落點。他死死盯著那面鏡子,鏡中的“自己”也以同樣驚魂未定的眼神回望。幾分鐘過去了,什么也沒有發(fā)生??蛷d依舊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回蕩。
“神經(jīng)衰弱……”他低聲罵了一句,不知是在咒罵這詭異的宅子,還是在嘲諷自己剛才那瞬間的失態(tài)。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面鏡子。一定是長途奔波加上這宅子壓抑的氛圍,讓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他試圖用理性來安撫躁動不安的神經(jīng)。
然而,那股如芒在背的視線感,并未隨著他的自我安慰而消失,反而像一根冰冷的針,牢牢釘在他的后腦勺上。無論他面向哪個方向,無論他走到房間的哪個角落,那被窺視的感覺都如影隨形,恒定不變。它不再僅僅是感覺,更像是一種附加在他感知上的、冰冷的物理事實。
他嘗試忽略它,開始動手收拾行李,將一些必需品拿出來。但當他彎腰時,那視線仿佛來自下方;當他抬頭時,又感覺來自天花板。它無處不在,源點始終錨定在那面光潔的鏡子上。
煩躁逐漸取代了恐懼。他猛地轉身,再次直面鏡子,幾乎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味。鏡中的影像同步著他的動作,臉上是同樣的煩躁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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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么看!”他對著鏡子低吼。
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碰撞,沒有回應。鏡中的“他”只是張著嘴,做著同樣的口型。
徒勞無功。他泄氣地抓了抓頭發(fā),決定不再理會這莫名其妙的感官異常。時間已近傍晚,宅子里的光線迅速暗淡下來,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快速暈染開來。
他需要光線。
他在墻壁上摸索著,找到了一個老式的拉線開關。用力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