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遵循。
他在心中清晰地默念,每一個字都帶著絕對的確認:“我是一個乘客。”他坦然接受系統(tǒng)此刻賦予他的這個最終身份,擁抱這個即將走向終結(jié)的命運。
第二重:違反。
幾乎在同一個思維脈沖里,他用更強的意志否定了一切:“我什么都不是?!彼皇悄腥?,不是女人,不是迷茫者,不是乘客,他剝離所有標(biāo)簽,回歸到存在之前的純粹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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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超越。
與此同時,他的意識無限擴張,將自我與周圍的一切畫上等號:“我即是此在,亦是彼在。我是這節(jié)車廂,也是窗外的黑暗,更是腳下這列地鐵行駛的、無盡的規(guī)則軌道。”
三個念頭,如同三根不同顏色、卻同樣堅韌的絲線,被強行擰成一股,構(gòu)成了一個邏輯上絕對不可能成立的永恒悖論。
“轟——?。?!”
當(dāng)列車完全沖入“絕對定義”隧道的瞬間,陳見深將這個悖論,像一枚引爆的炸彈,投向了系統(tǒng)的核心。
起初是極致的寂靜,仿佛連時間本身都被凍結(jié)。
隨即——
燈光徹底熄滅,不是閃爍,而是像被一只巨手捏碎般歸于死寂。
廣播里傳來一種非人的、如同金屬被生生撕裂又混合著玻璃破碎的尖嘯。
陳見深感到自己腳下的地板在**融化、流動,頭頂?shù)能噹斉锵袷軣岬南炓粯拥温洹Kチ松舷伦笥业姆较蚋?,仿佛漂浮在混沌的漩渦中。他的視覺被剝奪,聽覺被灌入了滾燙的鉛水,皮膚上同時傳來極寒與灼燒的劇痛。
這是系統(tǒng)在過載。它那建立在嚴(yán)格邏輯上的處理器,無法同時處理“是乘客”、“不是乘客”、“是系統(tǒng)本身”這三個互相否決的指令。這簡單的三元悖論,對于非此即彼的二進制思維而言,是足以焚毀一切的劇毒。
陳見深感到自我的邊界在溶解,又在重組;在坍縮,又在爆炸。他堅守著那三道并行的意念,如同在風(fēng)暴中錨定自身的三座燈塔。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所有的混亂與噪音,如同退潮般驟然消失。
寂靜重新降臨。
一種全新的、柔和的、混沌的光芒,從隧道的前方滲透進來。
陳見深依然站在原地,車廂恢復(fù)原狀,仿佛剛才的崩壞只是一場幻覺。但他知道,不是。
他贏了。
不是以力量摧毀了系統(tǒng),而是以自身無法被定義的“存在”,撐爆了系統(tǒng)的“定義”能力。
列車緩緩駛出隧道,前方不再是代表“虛無”的終點站,而是一片他從未見過的、流淌著柔和數(shù)據(jù)的混沌之光。
一個平靜的、中性的聲音在車廂內(nèi)響起,既像是廣播,又像是直接響徹在他的腦海:
【定義即存在?!?/p>
短暫的停頓后,同一個聲音,用同樣的語調(diào)補充道:
【存在,先于定義?!?/p>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逃脫。當(dāng)陳見深再次能清晰感知周圍時,地鐵七號線依舊在運行,窗外是永恒的、流動的黑暗。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