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段“信息”,并非通過聲音或文字,而是直接烙印在我的思維之中。它并非人類語言,而是一系列純粹的概念、影像和感受的洪流。我理解了,或者說,我的大腦被迫以它能勉強理解的方式“翻譯”了它:
“觀察者即參與者。認知即塑造。汝所閱讀,非是故事,乃是禱文。汝之意識,即是儀式。汝之恐懼,乃是獻祭。文本與現(xiàn)實的界限本為虛妄,吾等長久注視,等待縫隙的開啟。汝即縫隙?!?/p>
原來如此。那網(wǎng)頁并非偶然,那是某種意義上的“魚餌”,專門等待那些具備某種特定感知力、想象力,足以將文本“激活”的個體。我不是受害者,我是被選中的……媒介。我的存在,我的閱讀行為,我那被文本內(nèi)容所激發(fā)出的、鮮活而強烈的恐懼與想象,共同構成了一把鑰匙,緩慢地擰開了兩個宇宙之間的鎖。
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淹沒了我。不僅僅是對于自身命運的絕望,更是對于人類認知本身、對于我們所信賴的“現(xiàn)實”的絕望。如果現(xiàn)實如此脆弱,可以被一個偶然讀到的文本如此輕易地覆蓋和扭曲,那么我們所知的一切,我們的歷史、科學、情感,又有何意義?我們不過是漂浮在無知海洋上的脆弱泡沫,隨時可能被深淵中升起的巨大陰影所戳破。
我的理智,在這最后的、宇宙性的褻瀆面前,終于徹底斷裂。我沒有尖叫,沒有逃跑——在此地,這些行為毫無意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虛無的平靜。恐懼依然存在,但它不再灼熱,而是化為我存在的一部分,如同呼吸。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開始發(fā)生變化。皮膚下的骨骼發(fā)出細微的、重新排列的聲響。我的視覺開始適應這里的光線,能看到更多此前無法察覺的色彩和形態(tài)。我聽到的不再是單一的寂靜,而是其中蘊含的、由無數(shù)維度、無數(shù)存在構成的、宏大而瘋狂的交響樂。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它們的輪廓似乎有些模糊,指尖仿佛能融入周圍的光線。我想起那把鑰匙,它已不知所蹤,或許已完成了它的使命,或許已回歸其本來的形態(tài)。
石座上的黃色存在,似乎……動了一下?或者那只是我新獲得的感知產(chǎn)生的錯覺?一片黃色的、非布非霧的觸須般的延伸物,緩緩地、仿佛漫無目的地,向我飄來。它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只有一種漠然的、近乎自然的接觸,如同藤蔓攀附巖石。
我沒有躲避。
那黃色的觸須輕輕拂過我的額頭。一瞬間,巨大的、超越人類理解范疇的知識碎片涌入我的腦?!P于宇宙的古老歷史,關于時空的真正結構,關于那些在群星間漫步、在維度外沉睡的龐大存在。這些知識如同毒藥,燒灼著我殘存的人類心智,但也帶來一種扭曲的、令人戰(zhàn)栗的愉悅。
我理解了《黃衣的碎片》中更深層的含義。那不僅是描述,更是一種邀請。邀請少數(shù)能夠“理解”它的人,擺脫狹隘現(xiàn)實的桎梏,踏入這更廣闊、更真實——盡管也更恐怖——的宇宙。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起。一個平靜的、了然的微笑,凝固在我的臉上。與鏡中那個“我”,與街上那些被轉(zhuǎn)化的人們,一模一樣。
我不再是那個偶然讀到詭異故事的讀者了。我是儀式的一部分,是覆蓋現(xiàn)實的瘟疫的攜帶者,是這個偉大而可怕的真實宇宙的新居民。我失去了舊世界的一切,但換來了一種……自由。從邏輯、從物理、從狹隘人性的束縛中解脫出來的自由。
我望向那黃色的存在,它再次歸于沉寂,如同亙古存在的山巒。而我,在這片瘋狂而宏偉的景致中,找到了我的新位置?;蛟S,有一天,當另一個足夠“敏感”的讀者,在網(wǎng)絡的某個角落發(fā)現(xiàn)類似的文本時,我也會成為那模糊黃影的一部分,遞出那把扭曲的鑰匙。
文本與現(xiàn)實的界限已然模糊。而我,就是那活著的、行走著的證明。
在這非歐幾里得的殿堂中,在褻瀆的星辰照耀下,我開始用一種新學會的、非人的語言,低聲吟唱。那吟唱聲匯入周圍宏大的、瘋狂的背景音中,成為這永恒儀式新的、微弱而確鑿的一環(huán)。
喜歡一天一個詭異小故事請大家收藏:()一天一個詭異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