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緩步走近,手指輕輕點在草圖上代表“記憶碎片”的光點上。
“這些記憶,來源是哪里?”
陳見深心中一凜,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翱梢允菑默F(xiàn)實世界導(dǎo)入的數(shù)據(jù)模型,或者……由我們基于邏輯生成的全新記憶片段?!?/p>
“不,”李兆年搖頭,“現(xiàn)實世界的記憶充滿痛苦和遺憾,那是對永恒的污染。而純粹生成的記憶,缺乏靈魂的質(zhì)感。”他看向陳見深,眼神深邃,“用你的,見深?!?/p>
陳見深的呼吸幾乎停止。
“用我的……記憶?”
“是的。”李兆年的語氣不容置疑,“你是這里除了我之外,唯一擁有真實、連續(xù)意識的存在。你的記憶,是構(gòu)建這條河流最真實、也最安全的素材。當然,我們可以進行篩選,只保留那些愉快的、平和的、或者至少是……中性的部分?!?/p>
這無異于一種精神上的赤裸和掠奪。陳見深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和抗拒。
“這不在我們的約定范圍內(nèi)?!彼噲D掙扎。
“約定?”李兆年輕輕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工作室里回蕩,“見深,我們之間沒有約定,只有我的需求,和你的……價值。展現(xiàn)你的價值。”
壓力驟然增加,房間的四壁似乎開始微微向內(nèi)彎曲,空氣中甜膩的花香變得濃稠,幾乎讓人無法呼吸。桌角的那個哀嚎石雕,發(fā)出的無聲尖嘯似乎也變得更加凄厲。
陳見深知道,這不是請求,是命令。拒絕的代價,他承擔(dān)不起。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艱澀地點了點頭?!啊颐靼琢恕!?/p>
李兆年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實了一些,壓力也隨之散去?!昂芎?。我期待看到‘記憶之川’的最終設(shè)計。它會很……有趣?!?/p>
他再次如同鬼魅般消失。
陳見深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濕了虛構(gòu)的衣衫。用他自己的記憶作為素材?這太危險了。不僅是因為隱私的被侵犯,更因為記憶是構(gòu)成一個人意識的核心。將記憶投入這個被李兆年掌控的世界,無異于將自我的一部分主動獻祭出去,任由其扭曲、玩弄。
但危機之中,往往隱藏著機會。
一個大膽的、近乎瘋狂的計劃,開始在他腦海中成形。
記憶……如果必須使用記憶,那他是否可以……偽造記憶?或者,在真實的記憶碎片中,隱藏一些東西?一些不屬于記憶本身,而是屬于他,陳見深,作為夢境建筑師的后門代碼?
他想起了自己早年學(xué)習(xí)夢境構(gòu)建理論時,接觸過的一些極其古老、近乎玄學(xué)的概念。關(guān)于“夢境錨點”——一種通過強烈的情感印記或特定的符號序列,在潛意識中設(shè)定的坐標,用于在混亂的夢境中保持自我認知和定位。
他從未成功應(yīng)用過,因為那需要構(gòu)建者和體驗者之間極深的潛意識共鳴,以及近乎苛刻的條件。但在這里,在這個由他構(gòu)建基礎(chǔ)、如今被神掌控的世界里,是否有可能,利用這條“記憶之川”,埋下屬于自己的“錨點”?
這需要極高的技巧和偽裝。他必須在李兆年的眼皮底下,將“病毒”偽裝成“記憶”,注入這個世界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
風(fēng)險巨大,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但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陳見深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筆。他的眼神變得專注,甚至帶著一絲決絕。
他開始繪制“記憶之川”的詳細構(gòu)造圖,同時,在意識的最深處,開始小心翼翼地篩選、編織那些將要被投入河中的“記憶”。他需要找到那些看似平淡無奇,卻蘊含著他最強烈求生意志和自我認知的片段,并在這些片段的“包裝”下,嵌入他精心設(shè)計的、基于夢境底層邏輯的“錨點”指令。
這是一場在神之國度里進行的,悄無聲息的間諜活動。
而他手中的筆,既是取悅神的工具,也即將成為,刺向神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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