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章 褪色（第2頁）

只有一片絕對的、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輪軌的聲音也變得異常輕微，仿佛列車正行駛在某種柔軟的、吸收聲音的物質(zhì)上。

然后，在極致的黑暗和寂靜中，一些細(xì)微的、紛亂的聲音，開始隱約地、從四面八方滲透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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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通過耳朵，更像是直接鉆進(jìn)腦海。

是……哭聲？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許多人在極力壓抑著的、絕望的嗚咽。

是……低語？含糊不清，帶著某種地方口音，絮絮叨叨，重復(fù)著聽不清內(nèi)容的詞句。

是……金屬摩擦聲？像是鈍器在挖掘著什么堅(jiān)硬的東西，一下，又一下，帶著令人牙酸的節(jié)奏感。

還有……某種空洞的、仿佛來自很深地方的……風(fēng)聲？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不成調(diào)，不清晰，卻比任何明確的恐怖聲響都更能侵蝕人的理智。它們描繪出一副絕望、壓抑、充滿無形痛苦的圖景，直接作用于每個人的神經(jīng)。

“聽……聽到?jīng)]有？”年輕女人崩潰地捂住耳朵，但這毫無用處，聲音直接在她腦子里回響，“有……好多人在哭……在說話……”

快遞員男人把臉埋進(jìn)膝蓋，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劇烈地發(fā)抖。

就連那些亡魂“乘客”，在這片詭異的“聲音之海”出現(xiàn)時，似乎也產(chǎn)生了一些反應(yīng)。他們依舊僵硬地坐著或站著，但那空洞的眼神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痛苦的光芒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那個學(xué)生亡魂，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

列車就在這片充斥著無形哀嚎的黑暗隧道中，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前行著。沒有站臺，沒有光亮，只有無盡的、直接灌入意識的絕望回響。

這比?？扛膳隆＿@意味著他們正穿行于痛苦本身。時間在這里不再是線性的站臺，而是化作了彌漫性的、無處不在的悲傷與死亡的集合體。

你不知道列車在這片“聲音深淵”里行駛了多久，時間感已經(jīng)徹底混亂。每一分鐘都如同一個世紀(jì)般漫長。

終于，就在你覺得自己的理智快要被這些聲音徹底撕碎時，前方再次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微光。

那光芒極其微弱，搖曳不定，像是風(fēng)中殘燭。

列車朝著那點(diǎn)微光，緩慢地、堅(jiān)定地駛?cè)ァ?/p>

隨著距離拉近，你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站臺的燈光。

那是一片廣闊、黑暗的空間，唯一的光源，來自空間中央，一支插在某個隆起土堆前的、正在緩緩燃燒的……

白色蠟燭。

燭火搖曳，映照出土堆模糊的輪廓，以及更遠(yuǎn)處，影影綽綽、數(shù)不盡的、類似的隆起……

列車，正駛向一片無邊無際的……亂葬崗。而那只蠟燭，仿佛是這片死寂墳場中，唯一的、冰冷的坐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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