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 遺產與深淵（第2頁）

就在這時，一條與眾不同的彈幕飄過，ID是“陳久亭”：

【見深，蹲下，看你腳邊池壁?！?/p>

他依言蹲下，擦去苔蘚，一段潦草、仿佛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字跡顯露出來：

“它們討厭突然的強光?！?/p>

是爺爺?shù)淖?！他來過這里！

彈幕變得興奮。陳見深卻如墜冰窟。地面猛地震動！濾池底部的淤泥開始像沸水一樣翻滾，一只只蒼白、浮腫的手從泥濘中伸出，胡亂地抓撓著空氣！

“光！強光！”陳見深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爺爺?shù)奶崾尽Ｋ偷貙⑹謾C手電筒調到最亮，死死對準那些蠕動的手臂。

“嗤——”那些手臂接觸到強光的瞬間，冒起陣陣白煙，發(fā)出痛苦的嘶嘶聲，迅速縮回。直播界面瞬間被【打賞】刷屏，同時，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比上次更嚴重。

回到白事店，天已微亮。他打開電腦，記錄下今晚的一切。文字前所未有地流暢，帶著剛從深淵帶回的、濕冷的溫度。他瞥見手機黑屏上自己的倒影，眼神里燃燒著某種他從未見過的、近乎狂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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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平浪靜了兩天。第三天下午，店門被推開了。一個干瘦的老頭，眼皮耷拉著，幾乎看不見瞳孔。他手里提著一個用舊報紙包裹的長條物事。

“街尾，‘陳氏紙扎’?！崩项^把東西放在柜臺上，報紙散開，里面是兩個栩栩如生的紙人，臉上帶著模式化的、空洞的微笑?！澳銧敔斢喌?，給‘那邊’的傭人。時候到了，給你送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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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他……到底還安排了什么？”

扎紙陳抬起厚重的眼皮，目光掃過陳見深放在桌上的手機：“‘往生’的東西，用著可還順手？”他不等陳見深回答，冷冷道：“橋。餌。牢籠。它給你看‘真實’，也把你變成‘真實’的一部分。你用的越多，陷得越深。直到……你也成了‘它們’眼里的一道菜，或者，成了新的‘廚師’?！?/p>

他指著紙人：“這兩個‘傭人’，關鍵時候，能替你擋一次災。滴一滴血在它們眉心。但記住，只能用一次?！沁叀臇|西，用了，就沾了因果?！闭f完，轉身離去。

陳見深猶豫再三，還是刺破指尖，將血滴點在紙偶眉心。血珠迅速滲入，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紙偶那空洞的眼睛，極其短暫地、聚焦般地看了他一眼。

是夜，手機屏幕再亮。

【主題直播：演繹一場“意外火災”?！?/p>

【地點：你家白事店?！?/p>

【要求：火勢必須“真實”，須有觀眾可見的“傷亡”。時限：直播開始后一小時?！?/p>

陳見深的血液幾乎凍結。彈幕開始狂歡。時間流逝，手機屏幕泛起不祥的紅光，店內的溫度詭異升高，無形的壓力扼住他的呼吸。

他沖過去，取出紙偶，將它們放在店堂中央，周圍堆上廢紙箱和木屑，然后劃著了火柴。火焰中，紙偶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清晰，帶著一絲詭異的滿足感，最終化作灰燼。

彈幕爆發(fā)出喝彩與打賞。

【警告！檢測到直播內容存在“取巧”行為！】

【主播信用評分降低！列入重點觀察名單！】

所有打賞瞬間消散，一股強烈的抽取感傳來，陳見深眼前一黑，直接癱倒在地，感覺自己的半條命都被抽走了。

他躺在地上，看著那堆灰燼，心中沒有慶幸，只有一片冰寒。欺詐的代價，來了。而下一次直播，等待他的，又會是什么？他望向天花板晃動的陰影，似乎看到了紙偶燒焦后的殘影，正無聲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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