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深,上次沒爬完,我們再上去一次吧?!壁w成說,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瓶水,遞給陳見深,“天氣很好?!?/p>
張薇指著上山的小路:“我知道一條近路,很快就能到那個山洞了,我們?nèi)グ崖湎碌臇|西找回來。”
他們的語言更具誘惑性,提到了具體的物品,試圖喚起他的行動欲。陳見深在夢中死死咬著牙,拼命搖頭。
王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注視:“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你不合群?!?/p>
李靜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哭腔,但那哭腔里沒有任何情感波動,顯得格外詭異:“見深,我們好冷,洞里好黑,你來陪我們吧……”
陳見深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觸感清晰得不像夢境。他猛地一顫,再次驚醒,肩膀處似乎還殘留著那股陰寒。他沖進洗手間,用冷水反復(fù)沖洗臉頰,鏡中的自己眼窩深陷,臉色慘白,如同夢中的“他們”。
噩夢夜復(fù)一夜,形式多變,但核心不變——邀約。邀約他回到山里,回到那個山洞。有時是利誘,有時是情感綁架,有時是直接的指責因為他沒跟上才導(dǎo)致他們“迷路”。
陳見深的精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塌。他害怕入睡,恐懼那種意識被拖入深淵的感覺。他開始大量飲用黑咖啡,強行保持清醒。但身體的疲憊是有限的,他總會在某個無法控制的瞬間陷入短暫的昏睡,而夢魘總能精準地捕捉到這些空隙,瞬間將他拖入其中。
他開始尋求外部幫助。
他去了警局,找當時負責記錄的警官,語無倫次地說自己一直被騷擾,被失蹤的隊友在夢中騷擾。接待他的警察用帶著同情又略顯無奈的眼神看著他,建議他去看心理醫(yī)生,并表示對于夢魘,警方無能為力。
他去了寺廟,道觀。求了護身符,請了開光的念珠,聽僧人道士念誦他聽不懂的經(jīng)文。他將符紙貼在床頭,將念珠戴在手腕上。最初一兩個夜晚,噩夢似乎真的減輕了,或者只是心理作用。但很快,夢魘卷土重來,甚至更加變本加厲。夢中,王磊會指著他手腕上的念珠,用那種平板的聲音說:“這東西,擋不住路的。
一次極度疲憊后的深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夢境格外“真實”。他夢見自己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窗外是真實的夜景。王磊、李靜、趙成、張薇就坐在他對面,像是在進行一次普通的聚會。他們甚至端著他冰箱里存放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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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深,別折騰自己了?!壁w成喝了一口“啤酒”,那液體在他灰白的嘴唇邊留下了一道暗色的水漬,不像酒,更像泥水,“跟我們走吧,就一次,去了你就知道了,沒那么可怕?!?/p>
李靜靠過來,距離近得他能看到她空洞眼眶里的細微紋理:“是啊,我們找到了一條出去的路,真的,不騙你。帶你出去后,我們就不來找你了?!?/p>
張薇補充道:“明天怎么樣?明天天氣不錯,我們就在山腳下等你。你坐最早的那班車來?!?/p>
連續(xù)的精神折磨和睡眠剝奪已經(jīng)讓陳見深的意志力變得極其脆弱。在夢中,那持續(xù)不斷的、看似“友好”的勸說,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消磨著他的抗拒?,F(xiàn)實世界的恐懼和孤獨,與夢中這看似“和解”的場景形成了扭曲的對比。一個荒謬的念頭升起:也許答應(yīng)他們,這一切就真的結(jié)束了?也許他們真的找到了出路?
他感到自己的嘴唇微微顫動,一個“好”字幾乎就要沖破喉嚨的束縛。
叮鈴鈴鈴——!
尖銳、刺耳、與現(xiàn)實緊密連接的手機鈴聲,如同一把利刃,猛地劈開了夢境的帷幕。
陳見深一個激靈,意識被強行從深淵邊緣拽了回來。他猛地坐起,心臟像是要從嘴里跳出來,全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著,是一個陌生的推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