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內的血腥氣混雜著灰塵和寒冷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云清月靠在墻上喘息片刻,不敢多歇。必須立刻處理掉這兩個麻煩。
她先走到那個被劃破大腿動脈的婆子身邊,探了探鼻息——已經沒氣了。失血過多,加上驚嚇和寒冷,死得很快。另一個被刺中脖頸的王嬤嬤,也早已沒了聲息。
看著兩具尚有余溫的尸體,云清月胃里一陣翻涌,但她強行壓了下去。憐憫在這種時候是奢侈品。她冷靜地搜了搜兩人的身,只找到幾塊散碎銀子和一些不值錢的小物件,看來是云清雪并沒給太多賣命錢。
她將銀子收起,然后把兩具尸體拖到屋子最陰暗的角落,用那些破爛的草席和雜物勉強遮蓋住。眼下天寒地凍,尸體一時半會不會腐爛,但必須盡快想辦法處理掉。
做完這一切,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風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重。
她疲憊地坐回火堆旁,添了根柴火。一低頭,發(fā)現那只玄貓正蹲在旁邊,碧綠的貓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手。
云清月攤開手掌,掌心因為強行使用那粗糙的“銳金符”和緊握木棍,被反震和摩擦出不少細小的傷口,血跡斑斑。
玄貓湊近了些,鼻尖輕輕嗅了嗅她掌心的血跡,然后,出乎意料地,伸出帶著細小倒刺的舌頭,輕輕舔舐了一下她的傷口。
微刺,微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感。傷口處的灼痛似乎減輕了些。
云清月怔住了。她看著這只神秘的小東西,它舔得專注,碧眸微瞇,仿佛在品嘗什么美味,又像是在……療傷?
“你倒是會挑時候討好?!痹魄逶律硢〉亻_口,語氣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緩和。她沒收回手,任由它舔著。這小東西通人性,而且似乎對她沒有惡意,甚至……在依賴她?或者說,是一種共生?
玄貓?zhí)蛄藥紫?,便趴回她腳邊,繼續(xù)團成一團,仿佛剛才的舉動只是興之所至。
云清月看著它,又看了看被遮蓋的尸體方向,眉頭緊鎖。春桃逃了回去,云清雪很快就會知道行動失敗。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是這種貨色了。聽雨苑不能再待了。
可是,能去哪里?皇宮深深,她一個“廢柴”帝姬,舉目無親,身無長物。
就在她心緒紛亂之際,院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而規(guī)律的腳步聲!這腳步聲沉穩(wěn),不似春桃那般虛浮,也不像宮人那般急促。
又有人來了!而且聽起來,只有一個人。
云清月瞬間警惕,猛地站起身,將匕首緊緊握在手中,目光銳利地盯向門口。玄貓也立刻抬起頭,耳朵豎起,喉間發(fā)出低低的警告聲。
腳步聲在院門外停住。短暫的寂靜后,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男子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了破舊的門板:
“三帝姬殿下,故人之徒,特來拜訪。風雪嚴寒,可否容貧道入內一敘?”
故人之徒?貧道?
云清月心中猛地一跳!記憶里,原主的生母,那位早逝的柔妃,似乎的確與某位方外之人有舊!難道……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思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此人能悄無聲息地來到這被遺忘的角落,絕非尋常宮人。她走到門后,并未完全開門,隔著門縫冷聲問道:“來者何人?”
門外之人似乎輕笑了一下,聲音依舊溫和:“貧道玄珠子,蒙故人托付,特來探望殿下。殿下不必驚慌,貧道并無惡意。”
玄珠子?云清月在記憶中快速搜索,隱約記得宮中似乎有位深居簡出的國師,道號便是這個!地位超然,連父皇都對他禮敬有加!
他怎么會來這里?是真的因為母親的關系,還是……另有所圖?
云清月心念電轉,眼下局勢危如累卵,或許這是一個轉機?她悄悄將匕首藏在袖中,另一只手扣住僅剩的一張安神符(驅寒符已失效),然后,緩緩拉開了門閂。
門開了一道縫。
門外風雪中,站著一位身著青色道袍、手持拂塵的中年道人。他面容清癯,雙目澄澈如水,仿佛能洞悉人心,此刻正含笑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卻并無惡意。他周身氣息內斂,與這風雪皇宮格格不入,仿佛獨立于世外。
最讓云清月心驚的是,以她敏銳的感知,竟然在此人靠近之前,幾乎沒有察覺!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
玄珠子目光掃過云清月,在她破損染血的衣衫、蒼白卻鎮(zhèn)定的臉上稍作停留,又掠過她藏在袖中的手,最后,落在了她腳邊那只警惕地盯著他的玄貓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