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一聲,瞇起眼做出醉態(tài),水袖輕揚。
那點了朱紅的唇微啟,穩(wěn)著四平調(diào)開腔:“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
稅吏再次打斷:“聽聞那楊妃醉后極為妖嬈嫵媚,她勾誰去了?”
他上前一步,徑直抓住蘇子衿的手揉捏著:“罷了,管她勾了誰。
”
“你且將我當作他,扮與我看!”
蘇子衿想將手抽回,可那力道大得嚇人,竟是絲毫都掙不脫。
近在咫尺的酒臭味通過稅吏的話語直撲面上。
他竟像是被當做玩意兒似的……
這般下作!
蘇子衿渾身都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只得不斷深吸著氣,才不讓情緒泄露在面上半分。
“快點!”
稅吏不滿他的沉默,手下用了幾分力。
疼痛霎時從手骨傳來,蘇子衿倒吸一口涼氣,余光瞥見臺下班主意味深長的笑,原本還抱有希望的那顆心沉甸甸地落下,摔得粉碎。
原來如此。
他就說,班主怎會這般好心。
心底忽而生出強烈的憎恨,填滿整個胸膛,硬是生出想拖著一切下地獄的恨意。
畢竟,這位稅吏老爺可是要扮那太監(jiān)。
他唇角微勾起,眼神重新變得朦朧,拖著長長的調(diào)。
未被拽住的手甩出一團水袖,輕飄飄地從稅吏臉上拂過。
他的唱腔婉轉,唱出的音有輕有重,音調(diào)直像條抓不住的蛇一般滑:“任憑這園中花開得再盛——”
唱詞剛出,砰的一聲,蘇貴撲在臺邊,死死攥著木欄,臉色煞白。
“便是開到荼蘼……”
蘇子衿將班主的驚恐納入眼底,唇角勾著嘲意:“終究是,生不了根吶——!”
唱詞全了,蘇貴渾身發(fā)軟,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上。
完了……
但凡聽過戲的都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戲里的詞。
這小畜生竟敢借唱戲辱罵官員……
他完了,戲班完了,全完了!
正當蘇貴萬念俱灰之時,笑聲響起。
稅吏一把拽過蘇子衿的水袖,放在鼻下用力嗅聞:“好!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