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來不及做更多的解釋,信號就中斷了,好在關鍵的意思已經(jīng)傳達。
泰拉世界的學者們至今未能完全理解“大靜謐”的內(nèi)在機理,仿佛不符合海洋頻率的一切波動都被撫平。
這種情況下,身處大海的人類會感到一種失語的恐懼,你發(fā)不出聲音,也聽不到別人的話語,仿佛被剝離了部分的感官。
海面很平靜。但每個人都很緊張。因為博士說“巨浪要來了”。
“斯圖提斐拉號”那飽經(jīng)風霜的艦橋上,阿方索船長如山岳般屹立在船舵前,雙手緊握住船舵——在數(shù)控系統(tǒng)失效后漫長的歲月中,這艘船都是依靠這種古老的方式駕駛。
沒有人試圖勸他離開這個危險的位置——哪有在危機到來時不在船舵前的船長?
斯卡蒂與眼神仍有些飄忽的幽靈鯊,并肩站立在最為危險的甲板邊緣。
加西亞曾經(jīng)試圖比劃著勸說她們進船艙躲避,但是兩人不為所動——哪有畏懼海洋的深海獵人?
勸不動這些“戰(zhàn)斗人員”,加西亞只好先把流明安排到隨船小教堂。這是整艘船最中心的位置,相對安全,在以往每次“狩獵”中,小杰米都躲在這里。
安排好非戰(zhàn)斗人員后,加西亞沉默地回到阿方索身邊。他是船長的大副,自然應該在這里。
棘刺意識到自己即將見證歷史,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甚至顧不上關心“會不會死”的問題,因此也固執(zhí)地留在甲板上,只是抱緊了桅桿堅實的基部——然后他就看到,旁邊的極境正手忙腳亂地用繩索把自己往同一根桅桿上捆。
棘刺:(發(fā)不出聲音,只有口型)……喂!你就不能跟那家伙(指流明)一樣進去躲著嗎?
極境:(口型)這可是“大靜謐”!我不要什么都沒看見就莫名其妙死在船艙里!
棘刺:(口型)……你能少說點喪氣話嗎?
(兩人連說帶比劃,看起來雞同鴨講,但居然順暢地把對話進行了下去……)
另一邊,艾麗妮和達里奧蹲踞在盾墻后面,手指摳進盾墻背面在經(jīng)年腐蝕下的凹凸,然后發(fā)現(xiàn)全部人里只有他們嚴格執(zhí)行了博士“尋找掩體”的指令:……
此時博士在鐘樓,阿米婭仍然守在他身邊。這口每當“狩獵”就會敲響的鐘,將成為他唯一的指揮手段。
PRTS作戰(zhàn)地圖上,代表“海浪”的深藍色就像一張粘稠的地毯,從地圖邊緣出現(xiàn),在地塊上開始逐漸鋪開。
在巨浪中保持船只不傾覆,就要及時轉(zhuǎn)舵,讓船頭而非側(cè)面迎向海浪的方向。
跟阿方索約定的信號沒有傳遞給Logos的那么復雜(畢竟前者也沒有那么強的記憶和計算能力),主要是“幾點鐘方向”“時速多少公里”等預測海浪的簡單詞匯,即使如此博士也看出了阿方索的不以為然——如果不是“六十年的恩人”,他可能不但不會聽完,而且早就反唇相譏了。
博士倒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如果沒有PRTS給出對海浪的預測,博士確實不應該對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多加置喙。
事實上,他的鐘聲指揮也只是一道額外的保險。既然阿方索能帶領“斯圖提斐拉號”從六十年前那場“大靜謐”中幸存下來,那么面對這一次,他理應同樣擁有應對的底氣。
當深藍地毯快要鋪到“羅德島號”和“斯圖提斐拉號”所在位置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海面表象的平靜下壓抑的能量,好像一鍋開始冒泡的水,雖然尚且平靜,但已經(jīng)露出沸騰的征兆。
“當,當當——!”鐘聲就在這個時候撕裂了靜謐!
仔細聽的話,會發(fā)現(xiàn)鐘聲其實有兩個“聲道”:低沉持續(xù)的“嗡嗡”聲就像伴奏,是符合海洋韻律的、為了讓鐘聲能被識別為“深海的語言”、從而不被海洋截斷的“載體”,而高亢的短音才是博士想要傳遞的訊息。
博士兩手一起開工,左手打“海洋伴奏”,右手打出信號——感謝理智補充劑,感謝史前時代博士曾經(jīng)沉迷音游,否則這么高難的操作,非得翻車不可。
幾乎就在鐘聲響起、指令傳達的同一瞬間,海上漂泊一生的直覺已經(jīng)幫助阿方索從海風中嗅到了巨浪的來處,立刻操作船舵轉(zhuǎn)向——而博士鐘聲預示的方向竟也與他不謀而合。
凱爾希也聽到了鐘聲,立刻操作艦體轉(zhuǎn)向?!傲_德島號”的平衡系統(tǒng)遠比“斯圖提斐拉號”要先進,幾乎可以達到“不倒翁”的效果,因此她遠比那邊要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