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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靜謐之下（上）（第2頁）

通訊頻道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在進行快速的評估與內部溝通。片刻后，克萊門莎的聲音再次傳來：“……很抱歉，我無法立刻給您一個確切的答復。這取決于事態(tài)的演變。如果海嗣族群中現(xiàn)有的‘初生’及時意識到了這種內部混亂所帶來的巨大風險，并動用其權限進行強力干預，制止大群繼續(xù)捕食那些表現(xiàn)出離群傾向的個體，那么這場‘靜謐’可能被很快平息下去。但是……”

她的話語在這里突兀地停頓了一下。博士立刻意識到，關于深海獵人對“初生”伊莎瑪拉的那次成功斬首行動，顯然是阿戈爾的高度機密，絕非可以在這種半公開場合隨意透露的情報。

“從‘斯圖提斐拉號’上一只海嗣的異變，就能引發(fā)如此規(guī)模的‘靜謐’來看，”博士趁勢拋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論點，“海嗣族群內部，恐怕并非只有一個‘初生’?；蛘哒f，至少這證明了，海嗣是完全具備在特定條件下，誕生出新的‘初生’的機制的?！?/p>

他刻意模糊了“復數(shù)存在”與“新生潛力”的界限，既給出了警示，又避免了過于驚世駭俗。

“您提供的這個推斷，是極其重要的戰(zhàn)略情報。”克萊門莎的聲音依舊保持著技術官員的冷靜，但其中蘊含的緊繃感卻清晰可辨，“為了能夠進行更深入、更不受干擾的交流與信息共享，阿戈爾正式向您發(fā)出邀請，請問您是否愿意前往我們位于附近海域的城市——彌利亞留姆做客？”

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下巨石，讓博士身后的艾麗妮、達里奧等人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臉上露出警惕的神色。然而，不等他們開口勸阻，博士已經(jīng)搶先一步回應，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能夠得到阿戈爾的邀請，我個人深感榮幸。但是，在討論我的行程之前，我仍然非常關心之前那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靜謐’的影響不幸波及海岸線，阿戈爾屆時是否會愿意與伊比利亞分享一些應對措施？”

他在巧妙地提醒克萊門莎，對方剛才只回答了他關于“影響范圍”的推測，卻回避了關于“提供幫助”的核心問題。

“考慮到阿戈爾與伊比利亞之間，從未建立過任何形式的正式外交對話渠道，想要在短時間內建立起足夠的互信，恐怕存在相當?shù)碾y度。”克萊門莎的回答滴水不漏，既陳述了事實，又保留了余地，“但是，如果您愿意接受邀請，親自前來彌利亞留姆做客，我們將向您開放我國關于海嗣生態(tài)、行為模式及歷史觀測的資料庫。而您可以自行判斷，并決定將哪些您認為有必要的信息，與陸上勢力進行分享。”

這近乎直白的條件交換，讓艾麗妮忍不住上前一步，年輕的臉上寫滿了不滿與擔憂：“克萊門莎女士，您這真的是在發(fā)出‘做客’的邀請嗎？”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雖然對方言辭客氣，但潛臺詞幾乎是明示——如果博士想要獲得關乎伊比利亞安危的重要資料，就必須親身深入那個神秘而未知的水下國度。

“如果我的言辭讓諸位產(chǎn)生了誤解或冒犯，我表示誠摯的歉意?！笨巳R門莎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太多情緒波動，“但請相信，阿戈爾并非對陸地上發(fā)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博士閣下，是阿戈爾非常尊敬的學者。事實上——在您于泰拉大陸各地巡游、活躍之前很久，我們就已經(jīng)從某些古老的‘資料’中，知曉您的存在了。”

她特意強調了“資料”二字，所指的無疑是那些源自前史文明的遺存。這句話讓博士心中猛地一動，甚至一度懷疑克萊門莎是否通過某種渠道，知曉了自己嚴重失憶的狀況，才用這種模糊的、充滿誘惑力的話語來“釣魚”。

“哦？”博士壓下心中的波瀾，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與一絲自嘲，“那些古老的資料里，居然還會提到我這樣微不足道的人嗎？”

“關于您具體的個人信息，確實沒有任何記載，”克萊門莎坦誠地回答，但這坦誠背后似乎隱藏著更深的信息，“但是，我們研讀過您的著作，在浩如煙海的底層代碼和設計圖中，頻繁看到落款為‘Dr。’的備注。在所有可考的前史文明資料中，您是唯一一個在‘Dr?！@個頭銜后面，不跟隨任何姓氏或具體代稱的人。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殊性，實在不能不引人注目。”

克萊門莎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是，“那個‘默認博士’究竟是何方神圣”這個問題，早已榮登阿戈爾科學院“十大未解之謎”榜單前列，斗智場每天都有人在爭論這個問題。

雖然前史文明已然毀滅，但從各處遺跡中發(fā)掘和破譯出的信息，仍然足以讓后人考古出許多重要科學家的生平事跡與貢獻。而“博士”則是其中一個極其特殊的例外——他的所有個人信息，似乎都被人為地、系統(tǒng)性地徹底抹除。這種做法，阿戈爾的高層并不陌生，這通常意味著，他是參與了，甚至很可能主導了某些絕密等級的核心項目的關鍵人物。

除了博士以外，資料顯示還有幾位科學家同樣只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神秘的代號，其中一位，其研究方向正與今日肆虐泰拉的海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

“從這里前往彌利亞留姆，貴方有什么相對安全的通行方式嗎？”博士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博士——！”身旁的阿米婭忍不住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角，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博士感受到她的不安，安撫性地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

克萊門莎似乎對博士的意向感到滿意，回答道：“請放心。在這次的‘靜謐’現(xiàn)象完全結束后，我們的外遣艦隊會負責凈空從彌利亞留姆到伊比利亞海岸線之間的海域，確保航路安全。屆時，您可以跟隨艦隊一同前往阿戈爾?！?/p>

博士從她的話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阿戈爾那個旨在開辟與陸地之間穩(wěn)定通道的“航道計劃”，此刻恐怕已經(jīng)不再是藍圖，而是進入了暗中實施的階段?，F(xiàn)在可能正處于前期投放信標、清理潛在威脅的環(huán)節(jié)。而對此，伊比利亞審判庭顯然還蒙在鼓里，渾然不覺。

“既然如此，”博士最后做出了決定，他的目光掃過身邊緊張的同伴，最終望向那片依舊被死寂籠罩的海面，“那我們就先耐心等一等吧。等待這場因‘離群者’而起的‘靜謐’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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